堇荼点点头,同样放远目光,只是目标不是星河,而是面对三垣方向,独自行走在沙河中的凌紫氛。他举止怪异,堇荼明白原因,心中不由地颤动一下。
堇荼蹀躞着,踱步跟在凌紫氛的身后。在一座沙山上,他停下了,背着手远眺无尽远外的纷乱之景,轻叹良久。不是哀黄沙之风舞,而是悲紫微之罹难。
堇荼也停下,拉开一丈的距离,嗅到他与凌紫氛不同的气息,注视他英武神丰的身影,血脉深处泛起了层层雨中涟漪,迟疑中呼唤出口:“天玑后人,见过玄帝。”
凌紫氛神力殆尽,暂时由玄帝控制了神识。于是,在茫茫大漠中,在小小沙山上,背倚着忙于修建防御工事的蛮荒镇,她见到了这位声名令时代震颤几千年的伟岸人物,这位伫立华表广场悠久岁月的传奇先人。那种感觉无印无迹,但绝不泛化,而是极为稀罕的,好似沙漠中的一泓清冽之泉,砂土上的一束发芽春花。
玄帝回过身来,现出那张清癯中透着刚毅的深沉面孔,与凌紫氛样同而气质异,面部有饕餮之纹闪烁流转,气宇轩昂的。见到堇荼,他的血脉也雀跃起来,淡淡一笑,“本帝死去这么多年了,半魂复生后还能见到故里旧族之人,实在是幸甚乐哉。”这淡笑中,有述不尽的喜意和慰藉。
玄帝又说:“你很好,走出了大陆,青木妙龄已有天命十四境的修为,这是天玑一族的青烟福祚。”是啊,堇荼本非出身宇宙大族或者大势力,只是来自一方受了诅咒的土地而已。如果她出身轩辕世家,那成就帝位也只当是世袭罔替。平凡中的奇崛,总比青云又生霞岚更值得作传词记。
堇荼也是暗自欣喜不已,能得到玄帝的赞誉,这种殊荣对天玑一族来说意义太重大。她还是告知了那则恸哭之讯息:“只是,天玑一族已经不在了,变作了废池乔木,残垣遗址。”玄帝脸上闪过悲怆,一瞬又逝,“是圣槐序所为?”他作古已久,但也在复生后借凌紫氛的记忆参知了宇宙之概况。
堇荼重重点头,“是,他为了个人私欲,屠尽了七族。我不日将会返回,是时候为天玑一族的血海深仇取下始作俑者的首级了,血债一定要血偿。”这不是个人的恩怨,而是一个家族的集体仇恨。
集体仇恨很容易衍生出极端主义,非血不可息止。这抹心头掩住的血色,在她的内心深处无可抹去,数千年积压得愈加醇厚与热烈,连禅境、道域、浩然界都左右不了。
她的话语铿锵有力,连玄帝都无可反驳。于是,他点点头,“去做你该做的,本帝不会阻止。”圣槐序是他胞弟,但犯下的罪行已经由不得他做一垣之主了。滥杀者,非贤王之性也,非明君之德也。
虽然这是以强者为尊的世界,但欲要长治久安,必须以儒为本。纲常若乱,生命若贱,那上层一定是黑白乱序、人性息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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