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侯爷!太医来了!”
玄九头上满满的汗珠,带着太医拨开了人群,看到了眼前的场景,心下一沉。
齐悦面色凝重,赶紧上前摸了摸手上的脉搏,又摸了摸颈项。
他摇了摇头,跪在了地上,对着不知是天宁帝还是谢姝行了一个庄重的礼。
“陛下节哀,谢正卿去了。”
帝京四月的这场政变起源于宫中,亦结束于宫中。
对百姓来说,一切开始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无声无息,只知道有一伙身着黑甲军队突然接管了城门,限制了百姓出入,而没到一个月,一夜之间包围城墙的黑甲士兵消失的无影无踪,由帝京人尽皆知的昭平侯带兵接管了城墙,开了门禁。
住在靠近城门的百姓梦中好像听到惨烈的厮杀声,可第二日清晨,城门处干干净净,卫侯爷带着兵已经在帝京各处布防,火速的赶往了宫门,百姓的日子又回到了往常。
那所高墙里圈起的禁宫里会发生什么,似乎也不是他们关心的事情了。
这场无疾而终的政变,就算宫内被淑太妃软禁起来的官员也是知之甚少。
大部分的官员还以为是瑞王和淑太妃兄妹联合起来的谋乱,是元家兄妹间的争斗。
只有‘有幸’参加过瑞王大婚的官员才知道背后的内情,却也是讳莫如深。天宁帝是这场政乱的赢家,如同五年前的一样,有些事情最好永远的烂在肚子里。
而这场政变中,被软禁在偏殿的百官被攻入宫中的麒麟卫解救,尽管吃了许多苦,但都是囫囵个出来的,也好好的被麒麟卫送回了家中,被北疆军好好的保护了起来。
而已经投靠了淑太妃的,也已经被处理干净了。
这场政变同时也让天宁帝洗尽朝中有二心之人。
再次被宣召进宫的时候,每个的脸上都是劫后余生,连平日的政敌看上去都面目可亲了起来。
被处决的人,彼此心里都有数,然而还少了两个人。
昭平侯和大理寺卿。
昭平侯在此次平乱中想必是居功至伟,或许是受了些伤在府内休息,只是经此一役,年轻王侯的地位更是无人能及。
那谢正卿呢?
少数官员见过在婚宴上谢正卿英勇救主,也见到过那位太子为了救他不惜拿自身性命相搏。
难道是因为和太子有牵连而被处决了?
所有人都看向刑部侍郎韩晏,却见韩晏一反常态的低着头,平时总是带着笑的嘴角紧紧的抿着。
每个人都好奇,却没人敢问,知道的越多,死的就越快。
天宁帝出现时,双目通红的场景着实让在场的官员都吃了一惊。
“朕这段日子经常在想,什么是君,什么是臣。”
高高在上的君王开口的第一句话,却让人摸不着头脑。
“一个皇帝要做到何种程度才是好的皇帝,一个臣子要做到何种程度才是好的臣子。”他站起了起来,指了指身后的龙椅。“有的时候,这个位置坐久了,真是让人通体生寒呐。”
堂下齐刷刷的跪了下来。
天宁帝疲惫的摆了摆手,“这天下人,有多少觊觎这个位置的,朕不清楚。只是朕知道,朕得一直坐下去,好好坐,这样才对得起为了社稷牺牲的才俊。”
说罢,他叹了一口气。
“朕今日说的有些多了,只是有件事你们需要知道,大理寺卿谢灵毓殉难了。”
此言一出,堂下叹气的叹气,震惊的震惊,拭泪的拭泪。
天宁帝捏了捏额角,眼中难掩疲惫,他招了招手,便有近侍上前宣诏。
大理寺卿谢旻救驾多次,以身殉国,特追封为一等勇毅伯,其妻方琼雨封为二品诰命夫人,其妹谢姝封为长歌县主。
谢家一门老小,从此荣耀加身。
百官心思各异,有的是真的难过,例如失声痛哭的王御史,一言不发的韩侍郎,也有一些存了攀附的心思,毕竟谢旻还有一个五岁的儿子,等他长大了袭了爵位,便是圣上眼中绝对的红人,独一无二的盛宠,毕竟他的父亲用生命为谢家铺出了一条绝对光明的路。
政变结束了,谢旻死了,可朝中的官员还要生存,还要努力为各自的家族博一个希望。
谢旻的灵堂就设在谢府的正厅,等官员们下了朝赶过去祭拜的时候,他们吃了一惊。
诺大的谢府只有几个下人在迎客侍奉,而谢旻的棺前只有一个女子身着缟素,一张脸梨花带雨好不悲伤。
那张和谢旻七八分像的脸写明了她的身份。
新封的长歌县主谢姝。
大大小小的官员依次上香,给长歌县主送上了慰问。
“见过县主。”
“县主可要多保重。”
“不知谢夫人和小伯爷身在何处啊?”这位久在病中的谢家小姐面色苍白,几乎要靠侍女扶着才能站立,“月前,嫂嫂和父亲带着孩子回老家探亲,已经派人送信给他们了,想必在赶回来的路上。”
众人不禁叹惋,如今谢旻刚逝,这样的悲痛和操持便落在了这样一个久病的弱女子身上,也纷纷起了恻隐之心,许诺会派人来帮忙。
长歌县主一一谢过,依旧泪流不停。
一直站在谢旻灵前沉默不语的王远声音沙哑的开了口,话说到一半眼眶又红了。
“不知县主可否打开灵柩,让王某再看小友一眼?”
灵前的其余人听到这心里也多少起了疑问,设灵堂祭拜多是让来访者见逝者最后一面,而谢家这棺材盖的死死的,想必是遗容不好,怕多见了更加惹人伤心。
果然听了这话,县主捂住了脸痛哭了起来。
有些人向王远投去了些许责备让目光。
“这位大人,实在是抱歉。”县主稳定了情绪这才开口,“就留兄长最好的样子在各位心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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