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氏府邸规矩甚大,奴仆与婢女不敢造次,伯丕的姬妾却忍不住了,一名面容皎美体态风流的十七八岁模样姬妾,抢先冲了出来,对着伯阎愤愤道。
有了她挑头,其余十几名姬妾也跟随出来,围着伯阎,七嘴八舌,宛如一群山燕,叽叽喳喳,满脸不忿,不住口的叫嚷着。
见伯阎被姬妾们围攻,奚勇双眉一挑,勃然作色,然而见这些女子都是伯丕平日宠爱的姬妾,不免投鼠忌器,只得忍怒招过一名伶俐奴仆,让他去后院将此事速速告知夫人奚久。
“我刚才说过,眼下形势危急,我们伯家要以与江陵城共存亡的态度,全族压上,去争取最后的胜利。你们都有手有脚,也没有让你们去做粗活,给军士烹食喂马,仅仅自己照顾自己几天,难道也做不到?你们这几天的辛苦,伯家记在心里,后面我会禀明父亲与母亲,给予你们补偿。”伯阎放缓了几分语气,耐心解释着。
“呸,谁要你的补偿?我们差那点补偿吗?伯阎,你也少拿江陵城的安危来唬我们这些妇道人家。江陵城有老爷在,有那么多军士在,安如泰山,用得着这几个奴仆去添乱?总之我不同意。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有自己穿衣烹食。你就是在诚心折腾我们。小柔、小云、小竹、小染,安福、进福,你们都给我回来。我倒要看看,没有我的同意,谁敢将你们带走,让你们去干粗活?”
那皎美女子满脸怒容,凶巴巴的道。
这名姬妾名曼寻,向来最受大柱国伯丕宠爱,甚至到了千依百顺地步,故而平时也最为骄纵蛮横,有时候甚至连正室夫人奚久也不放在眼里。
见曼寻话语凶蛮,将伯阎顶得脸色煞白,其余姬妾精神大振,也都纷纷出声,将自己奴仆与婢女从队列中呼喊出来,就要带着扬长而去。
奴仆婢女闻听伯阎话语,要去做那等粗重活计,一个个心头惊慌,极不情愿,而今见各自主子给他们出头,大为欣喜。见伯阎气势完全被主子们给压下去了,看向伯阎这位家族长女的眼神也禁不住不屑又轻蔑起来。
“曼寻,你的意思,连这几日的辛苦都不愿付出?”伯阎长吸口气,心头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一双点漆般的美目慢慢眯了起来,有犀冷的光透射出来。
“不愿!你能奈得我何?”曼寻那张皎美动人的面容满是讥讽,冷冷吐出这句话,并且还特意示威般横了伯阎一眼,然后对着自己奴仆与婢女呼喝道,“走,立即跟我回去。”伯阎“刷”的宝剑出鞘,二话不说,“噗呲”一声,就此将她捅了个对穿。
曼寻万万没有想到伯阎竟然敢对自己这位最受伯丕大柱国宠爱的姬妾下杀手,面上讥讽嘲弄一下凝固,微微低头,看着深深刺入身躯的长剑,神色大变,浮现出无尽恐惧、害怕,以及——哀求!
她伸手死死抓着伯阎衣甲,嘴巴张开,想要急促说什么,然而却被涌上的鲜血灌满,就此满脸绝望而恐惧的,慢慢软倒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庭院一片死寂。
所有的姬妾,所有的奴仆、婢女,看着那原本看上去颇为纤弱、而今看来却赫然宛如一柄犀利兵刃般决绝凛冽的身影,面色大变,身躯不受控制的微微哆嗦着,眼神中写满了惊惧。
“既然几日辛苦都不愿意付出,那干脆就不用付出了,——死了,就不用吃任何苦了。”伯阎看着地上的曼寻尸身,一脸认真的道。
“啊……杀人啦……杀人啦……”刚刚还活色生香的好姐妹转眼变成了死尸,这冲击力委实太大了,十几名姬妾此时如梦初醒,一个个魂不附体,握着拳头凄厉尖叫,有的甚至都吓失禁了。
“住口!吵死了!不想死,都闭嘴。”伯阎黛眉一蹙,一声断喝。
下一刻,所有尖叫全部戛然而止。所有姬妾浑身瑟瑟发抖,哆嗦不成团,却死死闭着嘴巴,没有一个敢发出丁点儿声音。
伯阎满意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服侍曼寻的那些奴仆、婢女。
那些奴仆与婢女全面无人色,这时纷纷跪倒,头深深扎在地上,屁股撅的老高,刚才的得意、不屑神色一扫而光。
“你们可愿陪曼寻一起去死,做忠心的好奴仆、好婢女?放心,我伯家最重忠奴,只要你们陪着一起死,保证将你们厚葬。”伯阎冷然道。
所有奴仆与婢女齐齐抬起头,用力摇头,一脸哀求乞怜的看着伯阎。
“滚回去!”伯阎面露厌恶之色,一声怒斥。
婢女与奴仆们如蒙大赦,第一时间跳起身,连滚带爬回到了原先队列中。这一刻,他们对刚才还无比厌恶的接下来前往军营繁重劳作,神奇的充满了期待。
“你们呢,能不能辛苦几天?”
面对伯阎的询问,所有姬妾连连点头,一边对各自的奴仆与婢女挤眉弄眼使眼色,让他们也赶紧滚回队列去。好娘们不吃眼前亏,一干伯丕的姬妾们暗暗打定主意,表面虚与委蛇,低头顺从,待伯丕回府邸后,立即狠狠告上一状,以伯丕对她们的宠爱,势必重重责罚伯阎不可。
哼,一切到那时再说,却不闻谁笑道最后、谁才笑得最好?
当前世间家主权威至高无上,不容挑衅。伯阎这般粗暴行事,甚至一剑捅了他的宠妾,是真会触怒父亲伯丕,引得他大发雷霆的。
对于一干姬妾的心思,伯阎心知肚明,擎着明晃晃的长剑,看着上面沾满的鲜血,冷然抛出一句让所有姬妾心头猛沉的话语:
“如果你们以为待伯丕大柱国回府后,可以状告我,那只能说你们想错了。我敢这么干,就不怕你们告。不妨明白告诉你们,而今我已不仅是伯丕女儿,更还是眼下掌控了整个江陵城的大楚长公子项昌的姬妾。仅此身份,那怕父亲得知此事,恼怒万分,最后也只得突呼奈何,不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伯阎成为项昌姬妾,属于伯家的机密,一直是被封锁的。此时才得知这个消息的姬妾们,一个个终于面色大变。
真个如此的话,伯阎不用说仅仅杀了一个受宠姬妾,就是将她们全都杀了,伯丕也无可奈何。
大楚长公子的姬妾,这个身份不用说伯丕,临江王也不敢动她分毫啊。
“杀得好!杀得好啊!奚勇,将这个狐媚子的尸身,拖到花圃埋了喂花。”奚久带着几名婢女从后院匆匆走来,距离老远,已然厉声喝道。
一见正妻到来,特别闻听此言,所有姬妾又是一惊,再没有一个敢炸毛,低眉顺目,屏息敛神,乖巧温顺的如同一只只小猫。
“易莲、易梅,你们四个也站到队列去。”
奚久此话一出,再看着奚久四名贴身婢女也顺从站到队列,——如此一来奚久这位当家主母也就与他们一样,接下来时日中将没有人伺候照顾,所有姬妾面色又变,此时才真正意识到江陵城的局势有可能真如伯阎所言极为危急。
她们看着被拖走的曼寻的尸身,一个个眼神复杂,情知这位伯丕最宠爱的姬妾,恐怕算是白死了。
伯阎也想不到母亲对自己的支持会到这个地步,原本她是想给母亲留下那四名婢女侍奉的,见母亲这般做,张口想要劝说,但看着周围一干姬妾,最终无奈闭上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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