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容禀......”
范进说着,便把自己与严党虚以委蛇的事情说了一遍。
“严党......”周祭酒说完,默然不语,许久才意识到,自己弟子在工部为官,而工部又是严世藩的大本营,心下不免更添了几分理解。
“贤契每日身处群狼环伺的工部,日日与严党周旋,当以小心为上。”
范进记下,旋即道:“那这贺礼?”
“权且收下吧。”周祭酒闻言,没有再说什么。
周祭酒虽然秉承不党不群的为官之道,但在朝堂之上,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此次晋升的内情,主要还是时机抓得太好了。
嘉靖帝疑心严党,而清流自李默远离朝堂之后,声势更是大跌,群龙无首。
既然嘉靖帝有意重新扶植清流与严党相争,清流内部自然乐得推举出一位清流魁首。
论学识、论资历名望,周进都是清流群体之中的翘楚,虽然平日里表现得过于明哲保身,但在这个节骨眼上,仓促之下,清流们也没有太好的人选。
放在寻常时候,严党必然会从中阻挠,最起码严嵩那一关就不好过。
但随着新安江决口的消息传来,严嵩前脚才联合几位阁老阻止了嘉靖帝兴起大案,彻查到底的想法,再在国子监祭酒一事上横加阻挠的话,未免太过于没分寸。
这才是严嵩深思熟虑之后,在内阁票拟环节,秉持公正的根源。
再加上,对于周进这个向来不显山不露水,甚至还与严世藩有所私交的老儒生,全然不似其他清流那般,对严党喊打喊杀。
这么一来,周进的确是国子监祭酒的极佳人选。
换言之,周进擢升国子监祭酒,与严党的支持无关,严党的核心人物只是自始至终都没有真正横加阻挠罢了。
“此外,学生今日所来,为恩师贺喜仅是其一,”范进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打钞票,“昔日蒙恩师襄助,买下西山庄园田亩,如今已有产出。”“学生料想恩师新晋国子监祭酒,当是银钱短缺,今日特来奉还。”
“贤契,这是何意?”
周祭酒眉头微蹙,“你若是手头不宽松,尽管用着便是。”
这钱从给出去的那一刻起,周进就没想着收回来,全当是当老师的,给学生的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
想当年,他窘迫之时,夏首辅也是如此这般点将。
因此,周进在银钱一道上虽不宽裕,但对于自己的学生,却向来出手阔绰。
“恩师想必也知道,名满京都,销遍大江南北的花露水生意,便是学生府上的营生。”
范进缓缓说道:“初时本钱不敷也就罢了,现在宽裕了,却是不好再拖着。”
“再说了,恩师继任国子监祭酒,日后官场迎来送往之事不少,费用上难免捉襟见肘。”
“您若是不收下,只怕是不想认我这个学生了。”
到最后,范进用玩笑的口吻说道。
以前周进是国子监司业,迎来送往的都是清流居多,但现在高居国子监祭酒之位,想来便是公侯之家,也须郑重以待,争相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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