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言舟自刑狱司回来时,便看见趴在正殿桌案上睡熟了的谢蘅芜。
他步子很轻,没有任何声响,许是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气与寒意,谢蘅芜醒了过来。
她双臂被压得发麻,人还迷糊着,视线中萧言舟缓缓靠近,腰下衣摆随其抬腿动作摆动,又垂顺落下贴在腿上。
“你怎么来了?”
谢蘅芜听到他问话,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勉强恢复清醒。
这空当,萧言舟已走到身侧,俯身将她抱起,按在自己膝上。
近乎紧贴的距离,让浓重的血腥气直接窜到了谢蘅芜鼻间。
她骤然清明,挣扎着想要从他身上下来:“陛下去哪了,怎么这样重的气味?”
但她的挣扎落在萧言舟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他无甚感情地笑一声:“怎么,你嫌弃孤吗?”
“不是。”谢蘅芜皱眉,“陛下这样抱着妾身,妾身看不见陛下是不是受了伤。”
“无事,这是别人的血。”萧言舟为其说辞心情稍缓,将下颌抵在她颈窝里轻轻厮磨着,慢吞吞说道。
因背对着萧言舟,谢蘅芜不曾看见他眸中闪过得逞的笑意与略显扭曲的愉悦感。
他的下颌压住了她的发,磨蹭时一阵酥痒。谢蘅芜身子一缩,呼吸都紧了紧。
她试探道:“陛下……是因此没来拾翠宫吗?”
她有些不安,怀疑是萧言舟听到了什么,才半道改了主意。
身后传来萧言舟意味不明的哼笑。
“你还没有回答孤。”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谢蘅芜向后靠了靠,倚在他胸膛里,低下头看他环在腰间的手,不满地嘟哝:
“陛下分明说好会来,妾身怎么也等不着,便只能自己来找了。”
“妾身还带了宫里小厨房做的年夜饭呢,可陛下现在才回来,该冷了……”
谢蘅芜记得萧言舟回来时宫宴都快结束了,后来守岁宴上他去找了秦王的茬,也是什么都没吃,这才带了东西来。
她听起来还有些委屈,萧言舟瞥一眼一旁放着的食盒,问:“你做的?”
“一点点……”谢蘅芜声音越发轻,她只是会几样点心罢了,要说做菜,那是真不行。
“孤现在不饿。”萧言舟说的是实话,原先回来时还有点饥饿感,后来与谢蘅芜折腾了一阵,又去找了秦王,就是气也气饱了。
眼下还刚从刑狱司回来,他当真没有食欲。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怀中人情绪又低落了几分。
像是把耳朵耷拉下来的兔子。
他默了默,补充道:“……现在太晚了,孤只能吃一点。”
谢蘅芜闻言又来了精神,颇有些跃跃欲试的意思:“那妾身去给陛下热一热。”
“你会生火?”
谢蘅芜明显一顿,心虚道:“会……吧?”萧言舟直起身,叹了口气。
“……罢了,孤不放心你,等会儿把孤的寝宫给烧了。”
谢蘅芜面上一热,辩解道:“妾身不会!”
萧言舟报之一声冷嗤,把她从膝上放下来,起身往小厨房的方向走。
谢蘅芜赶紧拎上食盒跟去。
紫宸宫的小厨房自然比拾翠宫大了三倍不止,各种用具齐全无比,且……都是崭新的。
萧言舟对吃食要求并不高,忙的时候更是有一顿没一顿。这小厨房基本是个摆设,宫人们每日打扫,但从来没被用过。
这回倒是头一次开火了。
谢蘅芜立在一旁,看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很是接地气地拣过柴火丢进灶台下,引火将柴点燃。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像是做过无数遍。
谢蘅芜并不是不想帮忙,只是最初刚靠近几步,就被萧言舟斥回。
到最后,竟一切都让萧言舟亲力亲为了。
谢蘅芜哑然看着热好的菜食端上桌案,两人简单用过一些后,萧言舟去了寝殿沐浴换衣。
等他回来,谢蘅芜已经窝在了床榻上,眼巴巴望着他。
萧言舟眉头一抬:“这么看着孤做什么?”
“陛下还会这些啊……妾身以为,陛下会让下人来做。”
萧言舟方才那些动作实在熟练,不禁让谢蘅芜好奇他曾经到底经历过什么。但她当然不会直问,只将这点好奇藏在心里。
“时辰不早,孤不想兴师动众。”萧言舟蜷舌舐过上牙尖利齿尖,像是想起什么,一笑,
“能让孤伺候,还是两回,你也是头一个。”
谢蘅芜的脸随之一红。
她显然明白过来萧言舟所谓伺候两回是何意了。
大概是洗去了那一身血腥味,萧言舟的神色松快许多,加上夜已深,他面上带了些慵懒倦意,看着格外迷人。
他在榻边坐下,柔软床榻随之一沉。
“你想知道什么,孤的过去吗?”
谢蘅芜眼睫一颤,下意识否认:“不是,妾身不想……”
“不想?孤看你听得挺起劲啊。”
萧言舟微微倾身,还带着水汽的指尖轻轻抚过她面颊,温柔无比。
谢蘅芜身子一僵。
她磕磕绊绊道:“陛……陛下,他们也是无心的。”
“这么害怕做什么,孤又不会吃了你。”
萧言舟嘴上调笑着,可漆黑的眼眸却沉沉一片,不见一点笑意。
谢蘅芜也看不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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