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之后,张定北还没走多远。
忠勇公就哼哧哼哧地追上来。
“混小子,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
放在过去,张定北肯定会抱头鼠窜。
但是今次,他并没有着急逃跑,而是站在原地,十分真诚地看着忠勇公。
“怎么,你不跑了?”
“经过之前的痛苦,还有什么可跑的?世界以痛吻我,我差点痛死。”
忠勇公听完,神色一黯。
“别说,你真别说……”
张定北又道。
“世伯,方才侄儿经过深思熟虑才做出的决定,你扪心自问,就没有梦想么?”
忠勇公一听,呆在那里。
回想起年少轻狂时候的梦,眼中闪过一丝泪花。
“呵呵,谁没有呢?老夫当年也想着封狼居胥、马踏燕然啊。
大丈夫来世上走一遭,当然要带兵打仗,为君王分忧。
果然啊,好小子,你也是想着将来带兵征战四方,对不对。
现在执意去织造监,就是想着先解决你父亲的遗留问题,然后再打仗,对不对!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忠勇公欣慰地笑着。
“嗯……世伯的梦想真好,不过么……
小子的梦想就是吃饱喝足,去勾栏听曲。
枕着小娘的大白腿,吃着她们喂的葡萄酿和水晶葡萄,那才叫生活……
年纪轻轻就贪图享乐,那么人生就没什么……遗憾了!哎哟,您脱鞋干什么,大冬天怪冷的!”
“狗东西,你给我站住,敢耍老子!”
忠勇公脱下鞋子就扔。
刚才煽情几句,结果……
就这?
拉一泡大的?
要不是年纪大,他非得追张定北三条街不可!
而另一边,冯向远等人凑在一起,看着两人远去的方向,冷笑出声。
“哼,还以为张定北有什么追求,原来还是个废物!”
“就算他是真废物,也不能马虎大意,通知手下人,准备行动。
既然他去掌管织造监,就让他走定北侯的老路,死无葬身之地!”
……
张定北回到定北侯府,深吸一口气。
“嗯,还是家里的空气香甜!”
管家郝富贵和护院张九先后簇拥上来。
“世子回来就好,咱家门面都更漂亮了。”
“三少爷,您终于回来了!”
两人都在极力压抑眼中的泪水。
“好了,你们这不是也放出来了?回来是喜事,哭什么,先弄一大碗面来,给小爷我饿的。”
郝富贵示意下人去准备之后,小声道。
“世子,风菲儿送来拜帖,等着您亲自过目;还有沈半城留下口讯,等您回来让老奴马上知会他,他亲自登门拜访。”
“哦?风菲儿拜帖拿来,沈半城通知他就行。”
张定北接过拜帖,上面是个烫金的风字,一股淡淡的兰花香。
里面的内容和她的承诺一样,邀请张定北见面一叙,践行诺言。
“一届风尘女子,倒比某些官老爷还有基操。”
张定北收起帖子。
“少爷您要去赴约?老奴去备车。”
张九沉声道。
“不急,看看风头再说。”
风菲儿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张定北需要沉淀一番。
“还有那些背叛侯府的败类,锦衣卫已经抓起来关在柴房,现在是不是处置他们?”
“嗯……先不急,等见过沈半城再说。”
不多时,沈半城带着浩浩荡荡的车队赶到。
“少侯爷威武,温酒的功夫就打败虞宗南,草民佩服得紧。这是曾经许下的花红,除了万两白银,还有些吃穿用度,请笑纳。”
他满脸堆笑地说着。“沈先生大气,只是多余的东西,就拿回去吧。”
张定北拱拱手。
送钱还不算,还有额外的东西,够意思。
“少侯爷,莫要嫌弃,老侯爷为国为民,小人心里清楚。
就算别人百般诋毁,小人也不曾动摇半分。
如今定北侯府又有东山再起的迹象,小人恨不能摇旗呐喊。”
张定北闻言一愣。
沈半城好歹也是京城豪商,上来就表忠心,意欲何为?
“我也有不与沈先生打马虎眼,您不担心交浅言深?”
“若是过去,少侯爷依然我行我素,沈某断然不讲。现在今非昔比,而且沈某也参与军服供应,深知其中内幕。再明哲保身的话,他们同样要将我吞得渣都不剩。”
嗯?
张定北顿时面色肃然。
如今朝廷暗流涌动,自从太子薨逝之后,各方势力都在试探。
原来的权力平衡打破,依附其上的体系必然将会洗牌。
沈半城作为豪商,自然是各方拉拢的对象。
或者说,是各方觊觎的猎物。
“沈先生选择我,似乎不合常理。”
定北侯虽然声名极好,但他张定北可不是。
目前只是在诗文上取胜,还没有表现出强横的实力。
“忠勇公腿粗,可在下现在附上去也难进圈子。至于那些文官,他们本就想将沈某分肉拆骨。而各位皇子,更是乱花迷人眼。眼下想和少侯爷结个善缘,您不会反对吧。”
沈半城并没有完全投过来的意思,只是顺手投资,有成果自然最好。
“理当如此,那我也送沈先生一句忠告……”
张定北表情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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