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出身不俗,作为秦国公府嫡长女,她自小的眼见并不输大邕朝任何一位公主。
“日间在与阳湖……”此事她不该如何开口,因她实在不知,自己是否一时看错了。
可她千真万确瞧见三公主掉下去之前,腿弯猛地屈了一下。
那是被人踢了才会有的真实反应。
“你自然没有看错。”唐翘在八仙桌前坐了,信手从五瓣葵口秘色瓷盘内拾起一颗枇杷,手肘撑着桌子,手里的果子一会儿颠高,一会儿接住,“是我叫她落水的。”
谢婉柔本有准备,可听她这样半点不加掩饰地袒露出来,还是好一会子没反应过来。
居然就这样承认了?
“为何?”被抛起的枇杷稳稳落于掌心,唐翘笑着看向她,颇有些混不吝的意思,“你猜。”
“不必猜。”她双手交叠微微放在小腹上,脊背挺直目不斜视,是最标准的世家贵女之仪态。
“想来是那三公主,先有心刁难于你。”
唐翘早料到她会这样,可真当听她这样说时,还是觉得欢欣。
婉柔果然还是那个婉柔。
谢家人,最是护短了。
“婉柔却也不怕我偏你吗?”她捏着枇杷,桃花眼里映了随风跳动的烛光。
她站在光影里,眸光坚定,“你是姑母之女,便也是半个谢氏族人。谢氏族人之间,绝不会相互为难猜疑。”言罢,她直直望向唐翘,“所以殿下,您会骗我吗?”
唐翘看着眼前这个果敢而坚毅的少女,恍惚间便真回到了十三岁那年。
那年端午宫宴,满朝文武携妻女而至,她被出身即贵胄的三公主唐妍拦在与阳湖边,以将她介绍给众贵女为由,极尽羞辱嘲讽。
都说少年时期的人最是天真淳善,可看似无心的话,偏偏又是最能中伤人的。
出生乡野,连个像样的册封礼都未曾举办的长公主,又有何处可尊贵的呢?
那日与阳湖风光极美,可什么东西都是晦暗的。
直到婉柔以一己之力拨开了那堆围观的贵女,挡在她的跟前。
明明比她大不了几岁,可她一身肃然气势,单枪匹马、毫无顾忌地护着她。
“长公主就是长公主,是玉牒在册的嫡室子,亦是我谢氏一族追随拥戴之殿下,容不得半分诋毁。诸女郎若要辩议,就是宣政大殿谢氏婉柔也敢登堂奏辩!何苦人前畏缩却在背人处争长论短,做城狐社鼠。”
想及那年与阳湖边明媚如春阳一般的女子,唐翘勾了勾唇,手边的枇杷紧紧握在手里,直直对上她的眸子。
“绝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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