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捧暗讽一贯是秦月娘的拿手好戏,运用起来十分娴熟。这看似褒奖实则讥讽的话音一落,厅内众人都不约而同一愣。不过谁也没有吭声,就这样静静看着温岚,就连秦月娘自己都微眯着双眼,笑意盈盈地看温岚如何应答。
如果是前世她会怎么做呢?温岚看大家都在等她应对,心中也这样问自己,估计十有□是会暴怒地吧。然后众人会自觉的在她头上扣一顶善妒的大帽子。反之假使她默认,就又会让人觉得她好欺,无能!秦月娘的算盘果真打得真是很精,可是今日,她恐怕要失望了!
“许是姑娘的字拿不出手,见不得人?”秦月娘见温岚半天不接话,笑得更加张狂。
温岚望望秦月娘又看看温秀芝,不疾不徐地说,“这练字和作画一样看得都是天分,岚儿天资如此练不好字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我记得母亲曾经说过:女子能做得好画写得好字是一种福气,可若说宜室宜家倒不如多在女工烹饪上下功夫,这方是女子的美德。岚儿对此铭记于心。后读《女则》《女诫》,也没见得上面要求女子必须琴棋书画皆通,想必母亲的话是对的,于练字这块就更加疏忽了。”
温秀芝闻言点点头,“你娘亲说的很对,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我们书香世家虽不能说养个女儿成为不通文墨的废物,但也不可太过沉迷于此。你们成亲后是要执掌一方家族的,于管家理财,烹饪女工上下功夫才是正途。”
“姑母说的是,岚儿受教了。”温岚说到此处顿了一下,笑着看向秦月娘,“刚才姨娘说大姐姐的字得过官学老爷的褒奖,不知可是真的?”
听到温岚这么问秦月娘本就有些难看的脸上又黑了一层,不顾温芷的暗示大喊出声,“这事难道还有假,自然是真的!官学的宋老爷可是今上当年亲封的国子监祭酒,虽说如今年事已高致仕在家,但上门求教的学子不知凡几。芷儿能得宋老爷赏识那可是天大的造化。”
谁知温秀芝闻言面色一沉,再望向秦月娘的眼神便有些不善,“月姨娘恐怕是有些糊涂了!一个养在深闺的娇女怎好如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一般被人品头论足?莫不说兄长如今升迁在即,即便是普通人家也万没有这样不知礼仪的女儿。姑娘年纪小不懂得这些道理,你一个做姨娘的难道也不知道么?”
“我……”秦月娘被骂得哑口无言。
“咱们又不是那秦楼楚馆的□□,学这劳什子的琴棋书画要去勾引哪个?”如今这话却是说的有些重了!想是温秀芝气急便也有些口无遮拦。
此时的秦月娘全然没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模样,整个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一张脸煞白如纸毫无血色,脖子上的青筋凸起,一根根纠结地直跳。
温芷的情况比她好不了多少!巴掌大的小脸也是惨白一片,两只如丝媚眼如今只余羞愤,眼眶含泪欲垂未垂,盈盈一望间好个我见犹怜的可人模样!
温芷原想扮柔弱讨个好卖个乖,不过这样的表情用在温秀芝这里却似乎表错了对象。本就因说错了话而心中懊恼的温秀芝在看见温芷后心中更觉烦闷!果真是姨娘教出来的,什么时候都忘不了勾人!换做旁人恐怕早就无地自容了!
看到温秀芝更加黑沉三分的脸,温岚也不禁对温芷的蠢笨而感到纳罕了。想到自己前世竟被这样的人迫害致死温岚不由在心中狠狠鄙视了自己一下!
等了半天气氛还是不见缓解,温岚不由哀叹一声!她真的不是日行一善,温芷母女死不死其实跟她毫无关系!当然前提是她们死的时候不要捎带同为温家女儿的她!
“姑母,时辰不早了,你看娘亲的法事……?”温岚笑着将手覆在温秀芝手上,轻轻按了一下。
温秀芝回过神来,迅速调整好心情,对自己微嗔道:“看我这记性!才上了些年纪记性就差起来!”
“姑母哪里有上了年纪,看起来至多双十出头,哪个不知道的还以为姑母是岚儿的表姐呢!大家说是不是?”温岚笑着看向银环和秀玉。
“姑娘说的正是,姑太太富贵年华,哪里就老了?”声音爽朗的是银环,她的面皮有些黑,不过肤质看着却是极好的,紧致有弹性,最主要是曲线玲珑。今日她穿着件掐花对襟外裳,青色刺绣妆花长裙。头上带了一支小巧的凤头钗,手上戴着红玉髓手镯。人伶俐,穿着也很是干净体面。
秀玉人如其名,温温柔柔一个水做的美人。想那吴王爱西子病容,应该就是眼前这副杨柳腰易折,未语泪三分吧?秀玉说话也是吴哝软语和她的外貌很是般配。许是她祖籍南方的缘故,言语中还带有明显的南方口音。
“古太太紫思年轻滴!(姑太太自是年轻的!)”
“我这侄女骗我你们倒都跟着起哄!你这丫头最是嘴甜!我若是你姐妹,那你父亲该称呼什么?”温秀芝一手轻点温岚的头。
温岚随微微一笑低下头来,“好姑母,这话你可不能说给父亲听!”
“好,兄长若问起我便说都好着呢!想也没哪个会自找没趣,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说完温秀芝狠狠剜了秦月娘一眼。
慧明双手合十打断我们的谈话:“各位夫人小姐,如今时辰正好,温夫人的度亡法事可以开始了!”
众人闻言不再言语,起身前行至大殿的蒲团盘膝坐好。秦月娘和温芷神情落寞跟在众人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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