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薄雾似最柔软的轻纱,裹挟着山间的一切。树木、房舍、山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一行三辆马车踢踢踏踏奔跑在山林间。
路还算平整,只是清冷的空气吹得人难受。即使在车内,也仅仅只是没有直接被风刀子割脸罢了。暖和?却并不见得。温岚紧了紧身上的狐皮斗篷,想起几年后温府的奢华,不禁一叹:各人只见人前显贵,人后受罪的那些日子又有几人注意得。
依着她的本意原是没想安排这么多人,人心各异,有几个真心是为了故去的母亲?可昨儿形势所逼,不得已下就成了如今这副情形。
因为去的人多,马车又少,所以温岚和温秀芝都只带了一个丫头,如今坐在打头的一辆车里。秦月娘和温芷携丫头尾随其后。
温芷昨儿求了温远道,表了一番孝心,说也要去庵里为母亲和父亲祈福。温远道闻言大大赞赏了一番,还赏了她一件灰鼠皮做的斗篷。秦月娘放心不下,不顾彻夜未眠也跟了来。
银环和秀玉则在最后一辆小马车内。她二人虽是通房,说白了也只比一般丫头的地位略高一些,两人共带了一个丫头喜鹊,也是平日惯用的。
马车摇摇晃晃像风中航行的小船,温岚单手支额有些昏昏欲睡。昨夜一宿未眠,头有些沉。现在的她毕竟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些事情心有余而力不足。
“姑娘睡会儿吧,到了庵里奴婢再唤醒姑娘。”侍书向温岚身侧凑了凑,递过一个靠枕。
温岚看一眼温秀芝,朝侍书摆摆手道:“刚才我眯了一会儿,现在已经好多了。姑母累不累?侄女给您捶捶腿?”温岚朝温秀芝甜甜一笑,在她腿上轻捶两下。
温秀芝睁开微闭的双眸,笑着拉过温岚的手,“看你这孩子,快别把你累着了,这些差事不用你去劳心,自有丫头们做。还是你最贴姑母的心,不像你那个哥哥,除了气我便什么都不知道做!”
温秀芝说起儿子荣哥儿的时候,嘴上虽气,不过眼角眉梢全是掩不住的喜悦。
“姑母说哪里话,家里谁不知道荣表哥自小便是最孝顺的。侄女隐约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姑母领表哥来我家,我人小不知礼,抢了表哥的东西还打伤了表哥的头。结果表哥哭着说我弄坏了他为姑母准备的生辰礼物,直嚷着让我赔呢。后来侄女大些了每每想起此事就觉得内疚,这次表哥来我一定找机会向他赔礼。也请姑母原谅侄女当年懵懂,不要记嫌侄女啊!”
她这个姑母心眼最是小,又是极其疼爱儿子。对她儿时打伤荣表哥的事可以说是记忆犹新。若不是前世和姑母交恶之后被姑母屡次提及,那她根本不会记得。此次她伏低做小希望能够化解姑母心中那股怨念才好。
“什么赔礼不赔礼的?那时你和荣哥儿也就五六岁光景,横竖不过是小孩子家玩闹。方才若不是岚丫头你提及,姑母快要将此事忘了。就更别说你表哥那个泼皮性子,才记不得此事。”
“姑母和表哥虽然大度,侄女心中却过意不去。毕竟侄女当年弄坏的是表哥精心为姑母准备的生辰礼物,是表哥的一番赤诚孝心。侄女依稀记得姑母的生辰就在半月之后,如若姑母不弃,由侄女做东,就在我的园子好好为姑母贺寿。”
温秀芝听罢心中喜悦,对温岚这个侄女更加喜爱。她拍拍温岚的手背,“难为你这孩子还记得我的生日,想着为我庆生。你这善解人意和你母亲如出一辙。往日我只听人说你的不是,如今看来那是她们都瞎了眼。你这丫头行事做派我看着极好,又孝顺又恭谨。以后若再有在背后编排你的,岚丫头只管来告诉我,姑母替你做主!”
“侄女知道姑母最疼我了,我娘若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温岚说着说着便垂了泪。
“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这心太重……”
说话一半便顿住了,车内再次安静了下来。温岚的视线透过厚重的车帘,神游到了天外。
温秀芝夫家姓郑,世代行商。因为经营不错也算小有资产。所谓士农工商,温家当年虽然落魄,不过论地位依旧比行商的郑家高出许多,温秀芝当年也可以说是下嫁了。加之还有一子一女作为依靠,所以郑老爷虽然故去,温秀芝在郑家的地位却不减。
大家只看温秀芝携子女回温府便以为他们是寡居无依靠其实是大错特错的。而且众人口中的薄有资产目前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怎样一个概念。如果不是当年同这个嫡亲姑母交恶,这样的一个助力未必会到了秦月娘那边。那么,也不会发生后面的憾事。
这一次,她不仅要挽救自己的命运,也要阻止那件憾事的发生。温岚默默在心中下定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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