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时已至,铜锣喧天,“鸾羡会”正式开场!
漫香轻轻击掌,遮拦在舞台上的巨幅红布应声落下,一只金莲佛掌舞台呈现在众人眼前,在那半开半合的金莲佛掌之间竟横陈着一具少女赤裸的胴体!
晨光下,少女光洁的皮肤,纤细的脖颈,修长的双腿和盈盈一握的双乳无一不闪耀着晶莹的光泽,好像在向整个长安城骄傲炫耀着完美无瑕的肉体,任由众人的目光像苍蝇一般贪婪地叮在周身的每一寸肌肤上。
那如雕像一般沉沉睡着的少女正是即将登场献演“飞燕掌上舞”的荷亦!
人群中的惊呼变成了窃窃私语,又变成了哄笑和欢呼,最终,成了不堪不入的污言秽语……
漫香大惊失色,婵夕更是红了眼,疯了一般扯着嗓子指挥众人搭梯子上台救人!
众人的喧哗引起了远在“回头路”二楼的孟得鹿的注意,看到这等惊天情景,她竟纵身翻出围栏,从二楼直接跳下!
一名从面相上一眼便能看出混有异族血统的高大男子毫无防备地从赌坊檐下走过,眼看孟得鹿的一双玉足就要蹬到他脑袋上,男子面不改色,轻松撤步回身,不但堪堪躲过从天而降的美人,还游刃有余地弹出一条腿,就着孟得鹿下落的势道微微一踢,助她在缓冲之下稳稳落地,毫发无伤。
众人一片喝彩,孟得鹿拉住那异族男子飞似地冲向金莲佛掌舞台,方才还水泄不通的人群仿佛听到军令,肃然为二人闪开一条通道。
“托我上去!”孟得鹿命令。
异族男子也没多话,痛快地把十指一交叉,孟得鹿不客气地一脚踏上他摊开的双掌,男子本就身高八尺,孔武有力,再加上孟得鹿身形娇小,被他轻轻一抛,便飞似地攀上了舞台。
孟得鹿扯下身上的帔子盖住荷亦裸露的身体,台下立刻响起山呼海啸般的抗议,人群像潮水一般涌向舞台,生怕错过一眼那香艳的场面,就连维护治安的不良人们也被裹挟其中,起不到丝毫作用。
“滚!”
孟得鹿红着眼睛向人群怒吼,脚下的舞台却被疯狂的人群挤到摇摇欲坠。
孟得鹿捡起刚才遮蔽着舞台的帷幕奋力一扬,红色帷幕迎风展开,像一片血云遮天蔽日,盖向了那些被欲火燃尽的,不怀好意的双眼!
这一日,作为长安最大的消息传播途径,丐帮小乞儿们脚不沾地地在城内各个角落游走,口沫横飞地传说一段段香艳逸闻——
有人说蕉芸轩顶级舞伎荷亦被鬼市上的歹徒绑架,轮奸一夜,直到玩腻了才被扔回平康坊……
有人说荷亦吸食“极梦之舞”过量,前日便曾在店中当众疯癫,今日也是毒瘾发作导致神志失常……更有甚者,说荷亦放浪成性,得了花痴病,有意在全长安男人眼前宽衣解带,卖弄风骚!
奸情人命本就是老百姓茶余饭后最爱的谈资,少女舞伎无瑕的玉体更给他们提供了太多令人血脉偾张的幻想素材,于是故事每经过一个人的口都会被不怀好意地添油加醋,以讹传讹,很快便成了全长安最喜闻乐见也最不堪入耳的传说。
婵夕从房间里抱出一只沉沉的箱子,当街倾囊倒出,铜板,金块,首饰钗环,文玩器物滚了一地,小乞儿们没命地拥上来抢夺。
她散尽积蓄,令全城的小乞儿们将一条消息广而告之——
荷亦洁身自好,素来与毒品和歹徒毫无挂碍,只因痴迷练习“掌上舞”过度节食消肌才熬坏了身子,神思恍惚,行为失常。
小乞儿们钱收了,也传了话,却收效甚微,人们只相信他们喜欢相信的事情,只传扬他们愿意传扬的故事,婵夕能用钱财买下小乞儿嘴,却买不来全长安人的耳朵,更买不下他们那但凡听到一点风吹草动便浮想联翩的脑子。
通宵达旦营业的蕉芸轩只得破天荒地早早闭门谢客,连窗帘也拉得不透一丝光亮,断不给那些扒着门缝想要探听细节的隔墙之耳们一点点机会。
众姐妹们也得了婵夕的命令,各自待在房中不许出屋,但孟得鹿很放心不下荷亦,便悄悄开了窗子翻身出去,一溜烟儿爬到了荷亦窗外,如履平地——
义母虽然很疼爱她,授艺时却从不手软,她又聪颖淘气,练功时竟将舞艺与功夫融会贯通,义母觉得有趣,也顺势稍加指点,久而久之,她便有了点轻功傍身,所以今日才敢那么不要命地从赌坊二楼翻身跃下。
她野猫似的缩在荷亦的窗外,房间里有隐约人声,她屏住呼吸,听出是漫香在说话!
自打从“鸾羡会”上被抬回房间,荷亦便不吃不喝,把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里没有再出过房门,可她还是觉得全长安人的目光就像无数只甩不开的黑手,先穿透铜墙铁壁将她身上的衣物撕成粉碎,又相互挽结成一道道黑色的绳索,将她手脚捆缚,悬空吊起,一丝不挂地当街展示!
黄昏时分,趁着漫香和婵夕在忙着处理长安城内的风言风语,店里的姐妹们都像排演过似的一一从她房门外“路过”,“闲聊”的声音不重不轻,却字字入耳——
“哎,都怪我眼神不好,错过了这么香艳的场面,可惜,可惜,下次,我一定凑到近前看个仔细!”
“出了这样的丑事,别说在蕉芸轩里待不住了,就是整个南曲也不要这样的货色,恐怕只能去北曲最下等的妓寮才能勉强栖身了……”
“听说,北曲里的假母磋磨人的手段可多了,荷亦姐去了会不会受苦啊……”
“她若再,再赖着不走,岂不是带累坏了整个南曲的名声?连,连我们姐妹都觉得面,面上无光呢!”
“有了今日‘风光’,她再留在咱们南曲才是屈才呢,真若去了北曲,全长安城的老少爷们儿肯定都去照顾生意,只怕连门槛都要踏破了呢,哈哈哈……阿嚏!”姐妹们的话像一根根钢针刺进她的耳朵,她知道这是平康坊里不成文的规矩,在南曲营业的都是上等艺伎,卖艺不卖身,一旦失贞便要被逐出南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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