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浪打开了车后座的灯,把警官证亮给了赛塔看,他沉肃的声音此刻已经找不到半点方才跟姜宥仪在外面聊他哥八卦时候的兴致盎然了,细品的话,甚至跟池仲孝低沉的声线有些相似,“跟我动手的话,你就还要多加一条袭警的罪名了。”
“……”赛塔像一只斗败的公牛,从鼻子里喷出粗重的热气,他既不甘又懊恼,愤怒地瞪着对手,却因为知道没有胜算而不敢再度上前。
这人悍匪的气息有点儿过于强烈了,姜宥仪有点害怕,放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地交叠着握紧了,“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林意系好了自己的安全带,发动了车子,SUV的车灯一下子打在了前面根本没来得及熄火的那辆黑车上,让正准备上车的池仲孝转头看了过来。……不知道怎么,总觉得那人看过来的视线好像带着一点儿难过似的。
林意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跟池仲孝拉开距离,要不然自己可能要出现更多失控的状况,她冷着脸不客气地闪了两下远光,示意池仲孝赶紧开车让路,末了转头看了一眼斜后方的赛塔,迁怒地冷然道:“去南山辖区的警亭,后面就该做精神鉴定做精神鉴定,该腾房就腾房,至于涉嫌违法的事情,法律责任怎么界定,就等着警方结案后被公诉了再看。”
赛塔的脸色随着林意说话而越来越难看——这是理所当然的,谁作恶被抓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但诡异的是,他旁边的池浪竟然也跟着一起变了脸。
“艹,”伴随着一声错愕的骂声,池浪摸了一下自己的裤兜,在确认口袋里空空如也的瞬间,终于在姜宥仪和林意回头无声询问的目光里,说出了现代打工人经典台词,“……我手机呢??!”
池浪在意识到手机不见了的瞬间,第一个想到的是在方才他扼住赛塔的时候,手机很可能是跟他一起从坡上滚下来的途中掉落的,他立即开门下车去找,而前面刚把车开上坡道,把盘山的大路给林意掉头让出位置的池仲孝眼见着他一脸冷峻急切地从车上下来,几乎是脚不沾地地朝这边的坡上走,蹙眉降下了车窗,“又怎么了?”
这哥俩维持了十多年的塑料兄弟情,日常不必要的时候根本不见面,必要的时候也是互相不耐烦,池浪不吭声地越过池仲孝的车,一路跑到了方才追赛塔的那条巷子,一路上半个手机的影子都没见到,池仲孝已经又开车门下来了,“问你话呢!”
池家兄弟虽然算不上兄友弟恭,但毕竟池仲孝比池浪大八岁,又在父母去世后一手把他养大,池浪对他哥该有的尊重还是有的,听见池仲孝加重了语气,他把往坡下走的脚步停在了他哥面前,“……手机丢了。”
因为几乎完全可以预见池仲孝知道这事儿后的态度,池浪的声音又闷又烦又不甘心,但也的确没让他失望,池仲孝在听见这四个字之后,果然露出了看智障一样既麻木又习以为常的表情……
两秒钟的沉默后,加班到半夜本来就精疲力尽,看见了林意后又加上了黯然伤怀的池仲孝,在骂人和与自己和解之间选择了后者,他以一种几乎在定损的态度看向池浪,“工作手机还是私人手机?”
池浪烦躁地错开了视线,“私人的。”
池仲孝仿佛松了口气,欣慰地点点头,“损失还不算太大。”
池浪:“……”
他本来想说什么,但在电光石火间猛地想起了丢手机的关窍来——
足疗店!!
方才为了堂而皇之地混进去,他逢场作戏地带走了在前台蹲客人的所谓技师,为了哄骗那小姑娘自己真的是来嫖的,继而在不惊动赛塔的情况下,让店里的人放松警惕地先放自己进屋,他还拿着手机给姑娘拿着小卡片递过来的银行账号转了个不大不小的红包……这个时候手机还是在身上的。
接着他随手把手机插在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借口自己要先去个厕所,甩开了急着要拽他进足疗间的年轻女人,在摸准了赛塔所在的房间之后,一把推开了根本就没有关严实的房门,准备去锁屋里正准备“办事儿”的赛塔。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年近六十的老汉竟然有那样的体格和速度,他一时轻敌,被赛塔猛地撞开,而就在这时候,他其实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掉落又划出老远的声音,但当时他心思都在抓人上,根本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
……应该就是这时候掉的了。没丢工作手机是不幸中的万幸,但实际上丢私人手机的情况也并没有好多少,电光石火间池浪只给池仲孝甩了一句“我想起来丢在哪里了”就跑回林意的车上,在关上车门的同时,池浪告诉林意,“先回足疗店!”
林意方才在池浪找手机的时候已经把车头调过来了,闻言二话不说地朝着下山路踩了油门。池仲孝站在不远处目送她的车灯最后被茫茫夜幕掩盖,半晌后,怅然若失地无声叹了口气。
三分钟后,足疗店。
在池浪那张清晰印着“桉城警察总署·刑事稽查队”字样的警官证的威慑下,方才追着没给钱的赛塔跑出门的足疗女郎,风情万种地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了池浪的那部新款水果手机,抛着媚眼地物归原主。
“您也真是,早点跟我们说您是干什么的嘛,我们姐妹肯定配合警官抓人,哪还用您这大半夜的又跑山上折腾这一遭呢?”
还手机的时候,她染着艳丽颜色的指甲仿若不经意地在池浪掌心轻轻扫了一下,观察着池浪因为那点猫挠似的痒意而不悦蹙眉的神色,像是恍然间回过味儿来似的,察言观色着略略把仿佛已经刻在本能里的妩媚收了回来,“再说,我们店从来不丢东西的,您手机在这儿,不管您什么时候来找,肯定都能物归原主。”
池浪心里清楚她方才那仿若不经意地勾引是为了什么——无非是她们在借着足疗店的幌子挂羊头卖狗肉,知道了池浪的身份,怕他后面再带人来查,所以试图先试试看能不能勾引到他,继而给自己买个关系罢了,但第一,扫黄不归他们刑侦科管,第二是池浪是真心地觉得,这些女子跟上了年纪的糟老头子们做这种要不了几个钱的低价生意可怜。
所以他虽然脸色和语气都很严肃,但说出的话并不是高高在上和咄咄逼人的。
“你们店里的人年纪都不大,就找不到别的工作吗?”
年轻的女郎被他问得猛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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