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浪很诚恳地回答:“是从我高三的时候,我哥告诉我一旦我十八岁成年了,考不上好学校也找不到像样工作,就让我上街要饭去他不再养我了之后开始的——我哥那个性格吧,只要他说得出,就一定能做得到。”
……兄弟情过于现实了,姜宥仪表示这真的很难评。
在姜宥仪微妙的沉默里,池浪回想着当初那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麻木起来,“就那两年高中,我过得异常痛苦——我哥研究生毕业了,他为了我高考,暂时放弃了读博的想法,回到了桉城来工作,我应付他的紧迫盯人就已经很累了,结果又来了一个逮着机会就抓着要给我补习功课的林意。”
姜宥仪很难理解,但出于礼貌,她还是捧了个哏,“哦,那然后呢?”
“反正就是因为这个吧,我哥跟林意也就认识了。不过我跟林意是同学,我哥比林意也大八岁,当时两个人肯定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的,倒是林意到家里来给我讲课的时候,遇上我哥下班回来,总把他当成学长请教各种问题——你知道,两个学霸凑在一起,那聊天话题我等凡人是很难理解的。”
姜宥仪心说“别人能不能理解不一定,你不能理解看起来好像是很合理的”,表面却还是点了点头,池浪回想起当年,一时没注意到姜宥仪此刻敷衍的态度,“那个时候林意就对各种政治啊法律法规啊这些玩意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正好我哥专业对口嘛,所以渐渐这个‘帮扶对子’就变成了我哥帮扶林意,跟我是没啥关系了。”
“后来在我哥的建议下,林意考了我哥之前上的那所大学——不过法律专业的话,也没什么别的好选择了,那是联邦排名第一的专业院校。”
“然后要大一升大二的那个暑假,我哥叫我出去吃饭,说约了林意一起,我本来还奇怪,怎么这回搞上三人行了,明明之前都是两两约的,”一身正气的池警官丝毫没意识到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歧义,只自顾自地说下去:“结果在饭桌上,他们两个一起支支吾吾地告诉我,他们打算确定男女朋友关系了,但想问问我的意思。”
姜宥仪震惊,“问你的意思??”
“可能是因为我哥觉得他跟小他八岁的我的同学在一起,会不会让我不舒服,以及林意也认为她作为我的同学和好朋友,结果拐走了我哥,是不是不太好吧?——但你说怎么可能呢?!”
池浪现在还能回想起自己当初听见这个消息时的雀跃,“有道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哎呦,我巴不得他们两个人一起缠缠绵绵到天涯,然后此间天地就只剩下了一个无拘无束的我。”
“……”表面理解的姜宥仪的内心:那你理想还挺远大的。
她这次的腹诽被池浪注意到了,快高出她一头去的男人这会儿低下头,调侃的目光兜头兜脑地将她裹了进去,“又在心里骂我?”
姜宥仪仰着头回视他,明明是心照不宣的眼神,表情却看起来十分无辜,“警官,指控需要证据的。”
“啧,”池浪那她没办法地笑了一声,听见她好奇地问:“然后他们就这么在一起了?”
“嗯,最开始还挺好,反正我一成年我哥监护人的担子也就卸下来了嘛,他为了离林意近一点,把工作换到了首府。”池浪说到这里,却十分不满地冷嗤了一声,“但我没想到最后选择走天涯的是我哥自己——我们大二下半年,他收到了北美那边一个世界级名校的Offer,出国读博深造去了。”
姜宥仪愕然,“异国恋??”“他跟林意在一起的时候其实就在准备申博了,林意一直知道,所以这个结果是意料之内的,而且就……”池浪很难评地耸肩摊摊手,“可能学霸才能理解学霸吧,林意很支持他去。”
“确实机会很难得,”姜宥仪很理解林意的考量,“这个时候如果阻止你哥去的话,就算你哥同意留下来,可能两个人的感情也还是会出问题。”
“对,就是每个人的选择不同吧,也无关对错,”池浪唏嘘地摇摇头,慢慢地深吸了口气,“但因为这事儿,我当时就在想,如果有一天我喜欢的人要出国了,并且短时间内不会回来的话,我一定会跟她一起去的。”
他说着,自嘲地笑笑,“我无法忍受长久的分离,除非我能接受分离的结果。”
姜宥仪听到这里,几乎已经猜到林意和池仲孝分手的原因了,她也轻叹了口气,“那后来呢?阿林他们是因为这件事分手的?”
“没有,”池浪否认地说:“本来我也以为都异国恋了,他们两个要悬,结果俩人毫无波澜地就这么一起过来了,但让我没想到的是,两年后林意毕业选择回到桉城来,而我哥回国后,在他硕导的引荐下,去了首府那边的法院工作。接下来就是我特别不能理解的环节了——”
池浪说到激动处,几乎要去拍大腿,连一直在刻意压低的声音都止不住地高了几个分贝,“他们两个异国两年,异地三年,中间聚少离多,整天打着视频聊的是工作、论文、学术、案子,就这样,他们感情都还一直很稳定,反而是都已经准备谈婚论嫁了,聊到底谁去谁的城市,最后把感情给聊崩了——!”
姜宥仪笑笑,她觉得遗憾,但并不意外,“归根究底,可能两个人都是很有主意的人,所以才不愿意为了婚姻或者其他的外部因素,而改变自己已经计划好的未来吧。”
“不,”池浪言之凿凿地对她说:“归根究底,他们俩星座不合。”
姜宥仪的思路都一下子断了,“啥??”
“林意是风象的水瓶,我哥是土象的金牛,后来直到他们分手之后,我来回给他们当传话筒,才发现了很致命的一个问题——他们两个说话很多时候都不在一个次元,这你能理解吗?”池浪扼腕地说:“就好像林意有的时候找我哥说‘我想要安慰’,这只是想让我哥给她提供一个情绪价值,但我哥那个活该没媳妇儿的木头人呢,会从头到尾给她分析一遍,‘你为什么会想要安慰,这件事你以后要怎么处理才能避免被影响情绪’。”
池浪的例子让姜宥仪瞬间狠狠共情了,“那这样确实很让人崩溃……”
“是吧,”池浪看向依旧在灯下相对而立站桩的那两位,摇着头感叹,“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土象配风象,就是‘铁链拴疯狗’。”
姜宥仪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不爽道:“你说谁是狗?”
“不是,”这地图炮的嫌疑可担不起,池浪立马解释,“我没有贬义,它就是这么个形容,你领会一下精神。”
“领会不了。”姜宥仪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幽幽地说道:“我也是水瓶。”
池浪:“……”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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