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太后请安,皇太后万福金安。”愉太妃身形委顿下去,却在下一瞬抬起凌厉的眼眸,从掌心划出一道锋利的金光。
安陵容稳稳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端着茶水啜饮,那金簪来不及靠近她半寸,愉太妃就被莳萝利落地扣住肩膀按在了地上,前后不过几个呼吸,茶盖重新盖上时,事情便已然了结了。她抬眸看着愉太妃,淡淡开口道:“哀家知道你是为了什么,但是,永琏并不是哀家与太后动的手。”
愉太妃死死地盯着安陵容,眼中恨意浓烈如一把刀,刀刀割人性命。
“哀家与太后只做了一件事情,就是在弘历登基后给他下了绝嗣的药,其他什么都没有做。”安陵容面色沉静如水,抬手示意莳萝放开愉太妃,眼底蔓延出一抹哀伤,“永琏的事情,确实是个意外。”
“我不信……”愉太妃唇角嗫嚅了一下。
安陵容怅然地看着窗外盛放的菊花,远处胧月灵犀和柔嘉柔仪正玩得开心,甄嬛等人也在一旁笑语嫣然,那些声音随风飘来,显得那么的不真实,日光那样安静,仿佛这一刻镌刻成了永恒,而殿中,光线晦暗,像是被人蒙上了一层暗色的纱,再灿烂的阳光照进来都显得那么黯淡。
她轻轻眨了一下泛起水雾的眼眸,眼前晕开淡淡的白影,恍惚说道:“海沅,我知道你真正在意的是书瑶的死,可是,她的死并不能归咎在某个人身上,封建礼教、嫡庶尊卑,这千百年来的条条框框才是害死她的罪魁祸首——你我都是这个时代下的悲剧。”安陵容眼中的伤痛狠狠触动了海沅,“世间女子,生来便被折断翅膀,将一生都缠绕在另一个人身上,依附男人而生、追随男人而死,不论多么尊贵,都逃不开名为‘男子’的囚笼。”
海沅眼底的光慢慢地熄灭了,她茫然地站在原地,手无力地垂落,安陵容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哀家如今得享尊荣,是因为世宗皇帝的宠爱、当今圣上的仁孝,何曾是因为我自己?”
时代的洪流下,她们从来都身不由己——若是盛世,她们便是锦上添花的点缀,若是若是乱世,她们便是祸国殃民的罪孽。
身在后宫,她们为了君王垂爱日复一日地去争、去斗,到头来却都是大梦一场空,因为她们从来没有为自己活过。
安陵容起身,伸手轻轻握住海沅的手,柔声道:“海沅,放过自己吧,这一生已经如此艰难,何苦再将自己逼到绝路。”
金簪倏然落地,发出一声脆响,海沅瘫软在地,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哭声哀凉,宛若荒原的冷风吹入心底。
她们的一生,便是如此结局了。
皇上登基的第二年,正式改年号为天启。
天启二年,皇上平定苗民叛乱,同年平定金川。
天启三年,准葛尔爆发内乱,达瓦齐上位后请旨再娶端淑公主为妻,皇上震怒,发兵五万进攻准葛尔。
天启五年,皇上平定准葛尔,顺势讨伐天山南路叛乱的大小和卓,同年,平定此乱。
天启九年,缅军压境,润亲王领兵出征。
天启十二年,缅甸战败,俯首称臣。
天启十三年,皇上立佐领讷尔布之女、那拉静姝为皇后,并下令选秀。
……
天启三十八年正月二十三日,太后钮祜禄氏病逝于寿康宫,定谥号为孝圣慈宣康惠敦和诚徽仁穆敬天光圣宪皇后。
天启三十八年二月十二日,皇太后安佳氏病逝于慈宁宫,定谥号为孝纯慈安康德懿贞哲顺仁温肃圣昭明宪皇后。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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