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用了午膳,沈眉庄哄了胧月午睡,和甄嬛去寿康宫拜见太后。
才进殿,就看见安陵容在旁服侍着太后用药,有些惊喜:“容儿今日怎么出来走动了,身子可好些了吗?”她快走两步到安陵容面前,看了眼她的脸色。
安陵容抿唇轻笑:“姐姐可算来了,太后嫌药苦不肯吃呢。”她仿佛没有看到甄嬛一般,略过她在另一边坐下,将手里的药碗递给沈眉庄,“本来想等姐姐来了再吃药的,可是竹息姑姑说,今天这是新配的药,太医特意嘱咐了要趁热喝,不然会散了药性,这才由我代劳了。”
“除了你孙姑姑,也就你伺候得最叫哀家舒坦。”太后看着沈眉庄笑弯了眼,嗔骂一句,“不像贵妃满嘴好赖话,现在都敢编排起哀家的不是来了。”
沈眉庄忍俊不禁:“臣妾呀,只能哄着太后求着太后,但凡太后说一句不是,臣妾气都不敢喘,也就容儿还能镇一镇您了。”
甄嬛看出太后有意冷落她,也不敢仗着有孕张狂,上前两步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妾拜见太后,愿太后凤体康健,福泽万年。”
“回来了。”太后这才拿正眼瞧她,神色倏然冷淡下来,全然没有了方才欢欢笑笑的模样,“永寿宫住得可还习惯?”
甄嬛眉心一跳,想起那入目极尽奢华的宫殿,心道果然。
安陵容告诉过她,为着整修永寿宫一事,前朝大臣们吵个没完,就连恒亲王都极力反对,个个都说她以废妃之身回宫已是闻所未闻,还这般张扬奢靡,当是祸国妖孽,是皇上力排众议才将此事压下去。而后宫之中,作为最有话语权的皇后不仅不控制舆论,还着意给永寿宫添了许多,坐实了她狐媚惑主的名号。如今,太后也是这般认为的,自然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
安陵容慢慢地喝着茶,面色沉静如水,沈眉庄端着药站在一旁静默不语,眼带担忧。
甄嬛很快镇定下来,开口回道:“永寿宫太过奢华,臣妾很是不安。”
“虽然奢华,皇帝要宠着你,也不算什么。”太后轻飘飘的一句揭了过去,却并没有喊起身,而是半真半假地和沈眉庄抱怨,“这药喝得哀家舌头发苦,去倒掉也罢。”
沈眉庄轻轻笑了一声,调侃道:“臣妾就说太后越活越年轻,太后还不信,非说臣妾哄您,如今这怕苦不肯吃药又闹小孩子的脾气,可不是越活越年轻了?”她也不是第一次像哄孩子似的哄太后了。
“一向哀家瞧着你是多稳重的一个人,如今也学会油嘴滑舌了。”太后忍不住漏出笑意,“定是跟贵妃学的。”
安陵容在一旁大喊冤枉,无辜的表情逗得太后笑出声来。
“药喝得太苦,怄太后笑一笑罢了。”沈眉庄忙将药送过去,太后这才喝了。
擦了擦嘴角,太后垂眸看向仍旧跪在地上的甄嬛,见她识礼数,并没有恃宠而骄,暗暗点了点头,开口叫她起身:“有身子的人还叫跪着,你来服侍哀家漱口。”
“是。”甄嬛被竹息扶了一把起身,低眉顺眼地接过沈眉庄手里装着清水的茶盏,递给太后,而后拿起宫女端在手里的漱盂递到太后面前,紧接着又拿起绢子给太后擦拭,一番动作流利顺畅,不仅伺候得舒心,而且还极具观赏的美感。
太后目光如炬,看着甄嬛宛若美玉的脸,微微冷笑:“服侍人的功夫见长,难怪去了甘露寺那么久,还叫皇帝念念不忘。”一记眼刀飞过来,狠狠落在甄嬛身上,“倒真学会了狐媚惑主那一套。”
甄嬛一惊,忙又跪下:“太后言重了,臣妾实在惶恐。”
安陵容静静地看着甄嬛,她就知道,今日见太后,甄嬛势必要被刁难,只是她和沈眉庄都帮不了。若太后这关不过,甄嬛在宫里只怕举步维艰,更重要的是,安陵容要让太后放弃自己,将稳定后宫的指望倾注在甄嬛身上才行,所以,她只能继续病着
至少,在甄嬛站稳脚跟之前,她都要一直“病着”才行。
“惶恐?”太后挑了挑眉,语带嘲讽,“怎么熹妃怀有龙胎,君恩厚重,也会觉得惶恐?”
“臣妾乃戴罪之身,皇上顾念旧情来甘露寺探望,臣妾感激涕零,不想一朝有孕。”甄嬛言辞恳切,字字诚恳,“皇上思虑皇儿是皇室血脉,不忍其流落在外,所以格外怜悯臣妾。”
太后却是不信,冷哼一声:“如此说来,甘露寺一事只是你与皇上偶遇,并非故意设计又重博圣宠吗?”
这话问得安陵容和沈眉庄都齐刷刷捏了一把冷汗,若是回答不妥当,所有心血都将付诸东流。
太后历经过的宫斗比安陵容、甄嬛、沈眉庄三个人加起来的都要多,若说全然巧合,太后肯定不信,但若说有意,那岂不是证实了甄嬛即便被废离宫,也在宫里留有势力吗?如此,太后如何能放心让她和皇后打擂台。
但甄嬛何其聪明,她说得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臣妾不敢欺瞒太后,皇上与臣妾并非偶遇。因为当时臣妾未出月而离宫,身子一直不好,所以迁居凌云峰长住,皇上来甘露寺时,没见着臣妾,以为臣妾还病着,故而到了凌云峰探望。”
这番话既挑不出错,也合情合理。甄嬛表明自己虽有使计,但也只在宫外,皇上若没有来甘露寺,她断断没有机会,却是模糊了皇上为何会突然要到甘露寺这一点,呼应先前安陵容和太后说的“皇上时常去甘露寺为太后祝祷”,太后倒没再起疑心。
但太后并没有放下戒心:“果真如此,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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