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孩子们陆续回家而来。
清冽的山风吹晕了嘎鲁的脑袋,也吹痒了嘎鲁的喉咙,于是,一支又一支苍凉悠远的蒙古长调,从山腰间飘出,飘向山顶的石,飘向山涧的树,飘向有人或无人存留的不知什么地方。
风思扬此时正与郝楠席地而坐于那座充当宿舍的小吊脚楼二层窗边。
“风大哥,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啊,只是你真的要来跟我一块教书?”
“有这个打算,但要等我先去趟藏地回来。”
“嗯,但这个地方实在太苦了,我知道你可能不怕苦,但寂寞和与世隔绝你能受得了吗?要知道这里是没有手机信号的,就算寄封信也要半个月二十天才能送到,这些你考虑过吗?”
郝楠提出了一个更接近眼前现实的问题,直让风思扬开始心里打鼓。确实,吃苦受累这些都不在话下,但寂寞和无所事事却是风思扬无法忍受的,毕竟刚刚三十岁,一把子力气,满脑子想法,而且还有一个问题也很重要,风思扬还没结婚,甚至没怎么正经谈过恋爱,虽然曾经有过那么一次,但刚刚发展到拉拉手的地步,就被生生……唉!
风思扬不愿回忆那件事,于是立即将思绪拉回眼前。对,还有嘎鲁、沙妞妞他们,总不能真让他们跟着自己喝西北风吧?
风思扬不是没有打算,早在几年前风思扬就想着开一家客栈,lijiang、yangshuo、lasa、fenghuang都曾被圈进候选名单,但这些地方都已被无一例外的重度商业开发,不但淘金时代已经过去,就连原本质朴舒缓的生活节奏也已荡然无存,似乎已与魔都、堵城之类的大城市没有多大区别,因此风思扬只得放弃这个念头。
“那你有什么好建议?”风思扬想听听郝楠的想法。
“我觉得你如果只是想换种生活方式的话,完全可以考虑做点其他事情,比如租片地,开个生态农庄,或者承包几座荒山,养点野猪鸡鸭什么的。现在农村都空了,年轻人都去城市打工,留守的老人孩子又种不了地,因此地都荒着,要是有人愿意承包,他们肯定乐意。而且现在农家乐和生态农业又这么火,城里人虽然有钱,居住环境却不好,所以都争着往外跑,四处走走,看看风景,钓钓鱼,摘摘果,品尝点健康食品啥的,有点返璞归真的味道。”
郝楠慢悠悠说出一番话来,虽然已称不上新论,但风思扬却突然眼前一亮,似乎从中得到了启发。
对啊!现在的城里人都是身在城里,心在户外,而自己只不过是更加彻底一点,干脆把自己的人也给放逐了,这可能更加轻松闲适,但却同时远离了物质财富,毕竟目前的经济重心还是在以城市为中心的工商服务业上,如果完全与城市隔绝,将很难赚到钱、做成事。如果有一种方式,可以让自己保持身在田野的同时,又能对照城里人的迫切需要,建立起一个生态健康产业,那必定前景大好!
风思扬一边想象,一边暗自叫好。
一旦找到了起点和注脚,风思扬极为丰富的想象力立即天马行空起来,而多年的营销管理经验也随即开动,一个个绝妙甚至异想天开的主意从脑中陆续蹦出,随即又被分析、否定、剔除,接着又是这一过程的重复。
看着脸上表情变幻如云行风走的风思扬,郝楠明白风思扬正在思考,于是也不出声,而是将目光投向窗外层层叠叠的大山,静等风思扬开口。
最后,一个颇为恢弘的蓝图被层层解剖和多维辩证之后,终于定格在风思扬的脑海中,并被基本固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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