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珠高高举起晴云的手,顺带举起她手中攥着的,属于杜家的腰牌。
“这位晴云姑娘是杜家的家奴。”
男子,也就是陈宣,眼神犀利如刀从那腰牌上划过,扬手冷声道:“拿下。”
几个身穿黑色麟甲的侍卫上前,晴云还要奋力挣扎,侍卫唰地将刀抽出。
明晃晃的刀光自晴云面门闪过,晴云双腿一软,靠着珠珠如面条一般滑落在地。
她声音小了许多,伸手紧紧抓着胸前衣襟,却仍旧色厉内荏:
“光天化日,你们还有王法吗,我可是杜家的人!杜家,新晋的皇商杜家。”
陈宣勾唇,“抓的就是杜家的人。”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陈宣怜悯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讨饭的乞丐。
“沈大人,”陈宣停顿片刻,往沈青鸾处瞄了一眼,脸上的玩世不恭换成隐约的忌惮:
“也就是君夫人的父亲,上任审官大夫后弹劾的第一人,便是当初提议晋封杜家为皇商的官员。
弹劾他徇私、隐亲、渎职、收受贿赂等八大罪!条条罪状证据确凿,那官员被当朝捋职。”
沈青鸾脸上透出丝愉悦和了然,看着摊在地上慌乱不已,却仍旧心存侥幸的晴云。
“朝堂上的事,跟杜家有什么干系。”她声音里透着连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颤抖。
“朝堂上的事,自然跟一介商户无关。”沈青鸾从下人身后绕出,步履优雅地走到晴云身前。对上她双眸中骤然翻出的希冀,笑吟吟道:“只不过此事闹得太大,陛下震怒,砍了那狗官的头犹不解气,便彻查了行贿之人。
巧的是,行贿之人中,行贿数额最大的,便是新晋的皇商,杜家。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更遑论一个皇商。”
晴云顿时如坠冰窟,浑身冰冷。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那么巧,沈舒随随便便弹劾一个人,就能牵连到杜家。
而且,杜家,那是多么富贵辉煌的庞然大物!
就是有杜家做靠山,有这样的底气,她才有资格看不起沈青鸾。
不过是穷书生出生的女子,祖坟冒了八百里青烟才嫁入镇远侯府,居然用这么高高在上的口气,谈论着杜家的灭亡。
沈青鸾欣赏了片刻她的惨无人色,无趣地退让了开,任由陈宣将人带走。
其实,她本不打算动晴云的,哪怕,前世是她亲手将晴云赶出镇远侯府,又亲自选了心性端正可靠的丫鬟送到君倩身边。
常言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晴云为人乖张虚荣,长久伺候在君倩身边,自然要挑唆得主子目光短浅。
有这样的人在君倩身边,贻害无穷。
所以,哪怕君倩极为喜欢晴云,哪怕刚嫁入侯府就对继女的贴身丫鬟出手很是不妥,沈青鸾仍旧是担着骂名和众人的不解处置了晴云。
她还记得,那段时间每每出门,君倩只要一摆出备受继母磋磨的可怜模样,便会有无数贵妇夫人朝她施以同情怜爱。
相应的,那段时间她的名声臭不可闻。
重生后,她打定主意不再做那活菩萨,因此也就不曾想过要将晴云赶出去。
毕竟,她乐得看君倩在晴云的挑唆之下,一步步变得平庸、尖酸、愚蠢。
可前提是,她别犯到自己头上来。“夫人,夫人饶命!”
眼看要被拉下去,晴云终于认清现实,一个猛子扑到沈青鸾面前,“夫人饶命,奴婢不敢了,求你放过奴婢吧!”
沈青鸾被她抱住脚,身形不由自主停下来,垂头去看晴云涕泪四流的脸,愈发觉得可笑。
“饶过你?”
沈青鸾语气莫名:“你是君倩的丫鬟,又因与杜家有关才获罪,抓你的更是朝廷的人。
桩桩件件,似乎与我扯不上关系,说这个饶字,未免太牵强。”
“不不不!”晴云疯狂摇头,“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对夫人不敬。
如今夫人对奴婢小惩大诫是奴婢的福气,但求夫人看在奴婢知错就改的份上,给奴婢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沈青鸾诧异了一瞬。
前世她只以为晴云蠢,殊不知,人家聪明得很,不但知情识趣,知道该捡着君倩这个蠢货来蒙骗,而且见风使舵极快。
三言两语就看出是谁在这做主,也知道该求到谁的头上来。
如此,她倒真舍不得就这么把她从君倩身边赶走,那不是,太便宜她了吗?
沈青鸾蹙眉,沉吟几息。
晴云满以为她被自己说动,哀求磕头得更加起劲:
“只要夫人饶奴婢一命,奴婢愿意为夫人效犬马之劳。日后奴婢虽是大姑娘的人,心却是向着夫人的!”
她自以为这话说的很是高明。
但看沈青鸾跟君倩之间势同水火,定然抗拒不了君倩的贴身丫鬟向她投诚这一诱惑。站在一旁的翠翠心中更是一个咯噔。
晴云这个丫头对夫人百般不敬,夫人都念在君倩的份上饶过她。
今日眼看能斩草除根,难不成夫人还要放她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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