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忽过去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里,斗转星移,政君却一刻也不敢耽误。她先是派人从春宫把太子接来,又亲自去下厨房督促宫女准备美酒盛菜;紧接着,她又重新装点一下殿宇。及至一切准备妥当,她又满心欣喜的再次上妆,更特意留下正座,自己谦卑地退居次座。
旁边的玉漏提醒着自己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但元帝那边却是丝毫没有降驾的动向。
太子刘骜宛如初生之犊,正是少年气盛、狂傲不羁之时。果然,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他渐渐有些按耐不住自己的怒气。
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不光让幼小的动物心惊胆战,也令刘骜心里喷出不可计数的火星子。果然,才过了戌时,他就气急败坏地立身而起,直竖竖对着政君道:“母后,夜色已深,父皇此时还不肯来椒房殿,只怕还对儿臣上次御前醉酒闹事耿耿于怀!依儿臣看来,母后为了今夜团聚,准备实多,现在也必定饥饿难忍。母后还是别等父皇,咱们母子二人,先行饮用吧!”
几个时辰过去,门外早黑压压一片。
政君看着窗外天色渐深,也渐渐觉出不对劲的苗头。虽然心里又乱又燥,可她依旧强压心底的猜测,又设法安抚太子,“再等等吧,骜儿!陛下不光是你一人的父皇,更是天下之主,有时政事繁忙,他一时抽不开身,也是有的!”
刘骜的脸颊鼓鼓囊囊的,懊恼丧了一口气后,他丢下了几句话,“从儿臣五岁记事起,母后与我,便是这样一直等、一直等。母后等着父皇来椒房殿看母后,以全夫妻情意;儿臣等着父皇去春宫教导儿臣,以全父子情分。可多少年如弹指过去,父皇统共又来看过我们母子多少次?只怕总共加起来,也不过屈指而已!儿臣实在不明白,时到今日,母后为何,为何还对父皇不死心?”
听着刘骜的锥心之言,政君只觉得四肢百骸被人扎出无数个孔子,处处透着冷风钻过的疼意。
她很无奈,也很心痛,但她更明白成人的世界不会在乎廉价的眼泪。她强力压下自己悲伤的情绪,出言抚慰道:“骜儿,时至今日,母后仍然记得;当年,你刚出生时,你皇祖父曾亲口对母后说,说你眉眼开阔,天庭饱满,长得浑似陛下,将来必是君临天下之人。母后,到底是不中用,多少年了,竟也没让你享受过父子之情,母后”
外面天上那月亮浑圆如珍珠一般,可刘骜的心却不知为何,似是被人生生扯开过一个口子,长久以来一直缺少了一角,而那一角无论自己如何尽力,如何弥补,却总也不能补得完整。他的下眼角沁出晶莹的泪花,脸上布满了失望的韵味,“母后,儿臣倦了,儿臣想先回丹宫休息!”
在煎熬中期待,在期待中煎熬。政君原以为自己早习惯了心情郁郁的度过漫漫长夜,可眼下刘骜一语中的,戳穿了事实,让她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鸵鸟政策’。她慢慢的低下眼帘,连看也不敢看儿子一眼,似乎刘骜今日的困局,全是她这个不受宠的母亲一手造成。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