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上的呐喊声倒是把城下正在列阵的安南兵吓了一跳,领头的营将无比恼怒,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死到临头了还在制造噪音。
他回头看了看军阵,一千京兵和一千四镇兵已经分成两块展开了队形。四镇兵什么情绪他不知道,但是京兵他可太清楚了。在渊县被突袭之后,京兵活着逃走的就一千出头,这些士兵平日里骄横惯了,毕竟他们在四镇兵面前有天然的优越感,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谁的脸上能挂得住。
要说被明军打了也就算了,要是连这群侨民民夫都搞不定,他们就别混了。
另一个营将打马上前道:“我们是不是炮火准备一下!”
“炮火准备?打这群民夫还要什么炮火准备,把佛郎机抬出来,打几轮意思一下,全军突击,拿下城池。”
轰轰轰,城下的火炮开始轰击,十门火炮当中有五门佛郎机,按照惯例,如果是正规军对战,肯定要先进行一轮炮战。但是营将认为没这个必要,对方也没什么火炮,就算有个一两门,这些民夫玩的明白吗?自己只要一鼓作气,攻上城头或者撞开城门,战斗就结束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轰隆轰隆,实心炮弹砸在了脱县的城墙上,引起了一片震动,饶是高衡这些天组织大量侨民对城墙进行了修复,可是脱县的城墙实在是年久失修,这种小城城墙根本就不像中原大城那样是砖石结构,而是砖土混合体,甚至有的地方还是木制,炮弹打上去,哗啦啦往下落土,感觉好像就要倒塌一般。看到这番场景,京兵发出一片哄笑声,营将更是轻蔑,就这?
随即,他急不可耐下达了攻击命令,“安南的勇士们,世子在看着我们,现在就是你们为京兵正名的最好时候了,全军突击!攻下城池,鸡犬不留!”
“杀!”如同水银泻地一般,一千京兵陡然发动,四镇兵在后面呐喊助威,京兵们扛着工程梯,分成数队扑向城池,营将亲自骑马,跟随在临时制作的撞车旁边,带着一个奇的兵力,径直杀向城门。
说是撞车,其实就是将数根粗木砍伐之后绑在一起,下面装上木轮,由数十名士兵人力推动,用它来直接撞击城门。别看这设备非常简陋,但却是攻城的大杀器,对于大城自然是无效,可是对于脱县这种小城,完全是碾压性质的效果,木制城门根本挡不住这种撞车。
营将信心满满,如此强大的攻势,难道还打不下区区一个小城吗?
轰轰轰,又是一轮火炮打过来,炮弹嗖嗖嗖从高衡和将士们的头上飞过,敌军本阵隔着二里地,他们城头虽然也有两门佛郎机,但是在高衡的命令下,保持静默,等敌军近了再打。而没良心炮的射程只有一里,要想发挥最大效果,最好是将敌军放入半里的位置,城头的没良心炮也都是按照这个射程摆放的,并且在城下做了标识,一旦摆放好,就不能调节射角和射距了。
轰隆,一发炮弹不偏不倚砸入了守城的人群之中,刀盾兵阵型顷刻间一阵大乱,盾牌碎裂,大刀崩飞,十几个刀盾兵惨叫着倒下,他们翻滚在地,发出痛苦的哀嚎声。立刻有待命的预备营士兵冲上城头,将伤员抢运下去救治。侨民们缺医少药,就连医士,一万人中也不过区区十几人,这些人可没学习过战场急救,所以能不能救活这些士兵还是未知数,高衡也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他们能活下去。
轰,“啊!啊!”又是一片惨叫声从城内传来,越过城头的炮弹余势不减,砸入了城门大街上的人群之中,妇孺老人们在街道上伸着头张望,谁知道会有炮弹砸过来,瞬间便有二三十人死伤,多是老人孩子!
“他妈了个巴子的,该死!有种冲老子来!”士兵们朝着城下怒骂道。
“压低身型!火炮准备!”高衡再一次下达命令道。
敌军越冲越近,高衡半蹲在垛口,用千里镜观察情况,他甚至可以看见安南士兵们疯狂又有些扭曲的面孔。
正在冲锋的安南士兵没有注意到,他们正在高速接近没良心炮的射程,吴荣命令士兵在地面上用石灰标识了一条白线,城下的人很难注意到,但是从城头上看却非常清晰。
“一里!”吴荣大声喊着,计算着敌军冲锋部队的距离。
“三百步!”
“二百步!”
“半里!”
“打!”高衡几乎是不假思索,高高抬起的右手猛然间放下。
滋啦一声,数门没良心炮和佛郎机的引线被点燃,炮手们捂住耳朵,向火炮两边分开。
轰轰轰,城头的火炮猛然开火,装填了碎石铅子的两门佛郎机直接将散炮子喷射了出去,如同割麦子一般将前排的安南兵扫倒。安南兵的攻击势头为之一滞,谁也没想到,城头竟然还会有火炮进行反击。
然而下一刻,更大的惊喜还在等待着安南人,五个还冒着青烟的火药包砸在了人群当中,安南士兵愣住了,不知道这黑乎乎的一团是什么,当引线燃尽的时候,他们也没机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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