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文士目光一凉,突地大怒道:“你叫我死了算了,却又不肯动手,难道要叫我自己杀死自己不成?哼!你这种言语反复之人,不如让我一剑杀死算了。”
此刻站在一旁低头沉思的朱书媱,心中一动,忖道:“方才贺大哥只是挣了一下,此人便已估出他两膀的力气,不会是个疯子。”
她转念又忖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他让贺大哥动手杀他,必是疯话。试想他武功之高,不知高过我多少倍,也在贺大哥之上,怎会无缘无故地让人杀死他?”
一念至此,朱书媱灵机一动,便微笑着说道:“你不用死了,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上封寺里的带发修行的和尚,你法号怀光,你是怀光和尚,我们是好朋友哩,难道你忘了吗?”
听了这话,那中年文士忽然变得异常激动,他手舞足蹈的喃喃念道:“对,我是怀光,我是怀光,怀光是我,好朋友,我们是好朋友!”
贺子藏自是云里雾里,他不知道为何朱书媱会认识眼前这个疯疯癫癫的中年文士,看他这一身的穿着、谈吐也不像是出家之人,心中甚是惊奇。
却见这中年文士将断剑往地上一扔,大声叫道:“我是怀光,对,怀光!”他迟疑片刻,又飞速窜到朱书媱的面前,问道:“那我应该去何处呢?去何处?”
朱书媱道:“你是上封寺的和尚自然是应该回到上封寺去呀?”
那中年文士若有所思,点点头,说道:“对,上封寺,天黑了,我应该回到上封寺去。”
话音未落,只见那中年文士,脚步一顿,肩头微晃,倒纵而起,凌空翻身,闪电般掠了出去。只见那宽大的雪白衣袍微微一飘,他那的轻盈的身躯,便消失在亭外苍茫的夜se里。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呀?我们快走吧,等下他回来还早我们就不好了。”朱书媱轻轻的推了惊愕的贺子藏,催促道。
他从惊愕之中惊醒,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心生疑惑,张嘴问道:“对了,朱姑娘,莫非你真的认识那人?还和他做了朋友?”
朱书媱神秘一笑,说道:“不,我才不认识他呢?疯疯癫癫的也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
这下贺子藏更加迷惑了,他一脸茫然的看着朱书媱,说道:“那你怎么说他是怀光,还让他去上封寺?”
朱书媱脸上泛起一丝得意的神se,说道:“怀光和尚是上封寺里的得道高僧,他jing通医术,我让他去上封寺,是让他去找怀光和尚治好他的伤势。”
贺子藏这才恍然大悟,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朱姑娘,你真聪明。”
经贺子藏这一夸,朱书媱更得意了,她笑得花枝乱颤,方才所遇的惊险奇异之事而引发的恐惧惊疑之心顿时一扫而尽,她笑了一阵,目光望夜空中望去,见一弯残月,高悬半空,收住笑声,说道:“时间不早了,我们快回去吧,不然被我爹娘发现了肯定又要罚我了抄写《般若心经》做女红了。”
听了这话,贺子藏更觉得朱书媱可爱了,没有想到天不怕地不怕的朱书媱竟然会害怕抄写佛经、做女红,贺子藏忍住并不发笑,说道:“好啊,那我们快走吧!”
两人齐步往福严寺方向走去,一路上,贺子藏心中思chao如涌,他突然地想起了许多事。
他一边走一边寻思:“我幼时读那先人札记中的秘辛搜奇,内中曾记载着一个完全正常之人,却常常会因为一个极大的震荡,而将自己一生之中的所有事情,完全忘却的——”
他猛然想起那白袍书生的头顶之上,发际血渍宛然,显然曾被重击,而且击得不轻,心念一动,心中又自忖道:“莫非此人亦因此伤,而将自己是谁都忘得干干净净?且方才那身穿彩袍的高瘦老者,武功之高,已是令人难以置信,但他一见着这白袍书生,却连头也不敢回,就飞也似的逃了出去,显见这白袍书生必是武林之中,一个声名极大的人物,他的一生,也必定充满灿烂绚丽的事迹。而如今呢,他却将自己的一生事迹全部忘记。这些事迹,想必全是经过他无比艰苦的奋斗,才能造成的。唉——人们的脑海,若是变成一片空白,什么事也无法思想,什么事也不能回忆,甚至连自己的姓名都不再记得,那该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若是有朝一ri,我也变成如此,只怕我也会毫不犹疑,心甘情愿地,让别人一剑刺死了。”
思及此处,只听见耳畔传来一句娇媚的声音“到了”,将贺子藏思绪折断,说话之人,正是一路上也沉默不语,心有所思的朱书媱。
随着话音落下,两人脚步在一座庙宇前停了下来,抬头一望,其上书写着三个大字“福严寺”,此时寺们已关,两人施展轻功,掠地而起,飞落寺庙之中。
远处,依旧是夜se茫茫,群山莽莽,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青山依旧在,流水兀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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