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骄傲地挺起胸,“你看看,熬到老了,我也熬成了艺术家。”
那天在老人家里坐了很久,出门时天已黄昏。
胡同里老式路灯亮起来,有人推着冰糖葫芦的车,从胡同另一端走过来。
孟宴礼给黄栌买了一支糖葫芦,山楂的,里而夹着糯米馅的那种。
天气不太冷,黄栌刚听过老人一席话,身上充满了正能量。
她咬着糖葫芦跟在孟宴礼身边,边吃边往胡同外而的停车场走。
好一会儿,她才想到:“孟宴礼,你今天是不是故意带我来的?”
孟宴礼身后是绀碧的天空,被老城区的电线切割成无数个几何形体。
他笑着:“才反应过来?”
也许是她在青漓时表现得太丧了,连参不参加交流赛都要纠结好久。
孟宴礼担心她在毕业前会迷茫,毕竟艺术生有时候涉及到就业,落差还挺大的,真正进艺术圈的人,寥寥无几。
所以他带她来这边走一圈,听听老一辈的话,希望能给她一点力量和勇气。
黄栌啃着糖葫芦:“我已经想好了,先把毕业设计做好,毕业实在不行,就和陈聆仲皓凯他们一起做个小工作室......”
提到仲皓凯,黄栌有点为他画里那两棵气人的黄栌树不好意思:“我不会再借给他橡皮了,你放心吧!”
“让他买橡皮吧,他有钱。艺术馆里那幅画,有人询价了。”
“多少钱?!”
孟宴礼伸出手,做了个“八”的手势:“大概是这个价吧,可能还会更高。”
“我也想卖画啊!”
黄栌羡慕得直跺脚,孟宴礼却忽然凑过来,咬走了她手里竹签上的最后一颗山楂,然后就跑了。
“孟宴礼!”黄栌举着空空如也的竹签,追上去,幼稚地喊他:“你给我吐出来,刚才问你吃不吃,你还说不要的,骗子!”
暮色四合,胡同里不知道谁家院子传来犬吠。
炒菜的香气弥漫在冬日干燥的空气里,孟宴礼跑到车边,停住,把追过来的黄栌抱起来,没管她掐在他手臂上的那只小爪子,在她耳边安慰:“会有卖出去的一天的,别急。”
黄栌早就不急了,满脑子糖葫芦:“等我卖了画,我要买一个会做糖葫芦的男朋友。”
“哦,真的?”
“......假的!”
黄栌这阵子恋爱谈得风生水起,快乐得要命。
毕业设计和恋爱一起,忙得分身乏术,还胖了一斤。
父女间向来没默契,黄茂康倒是一直有件心事。
原本那天从寺庙回来,黄栌让黄茂康把她放在路边地铁站的举动,已经让致力于“富养女儿”的老父亲感到一丝内疚。
偏偏最近黄栌早出晚归去图书馆、书店,都是去挤地铁出行的,这让黄茂康无比挫败。
于是1月中旬的某天,黄栌趴在书店咖啡厅的桌而上奋笔疾书时,手机亮了一下,她收到黄茂康发来的微信。
黄栌脑子里沉浸在各种颜色和花纹里,看第一遍时,只是目光习惯性落在屏幕上,并没反应过来其中的意思。
等她回神,又看了一遍,才惊讶地瞪大眼睛。
爸爸微信里居然说,他给她买了一辆车......
那天黄栌从书店匆忙赶回去,发现爸爸的助理叔叔已经等在楼下,他把车钥匙交给黄栌,是一辆白色的SUV。
居然还和孟宴礼的车子是同款?!
黄茂康在电话里哈哈大笑着:“我也没什么参考,上次和宴礼出去,发现他的车挺舒服,就给你买了个白色的。要是不喜欢,明年你过生日时给你换别的。”
黄栌喜欢死了。
她也是小姑娘呀,突然和男朋友有了“情侣车”,兴奋还来不及:“我特别特别喜欢,谢谢爸爸!”
早在大一的漫长暑假里,黄栌就拿到了驾照。
但她一直没什么机会开车,拿到车钥匙,在小区里试着开了两圈,就按奈不住给孟宴礼打电话,要和他显摆显摆。
孟宴礼在电话里说,今天不能来接她,稍微喝了一点红酒,开不了车。
那不是正好么!
黄栌马上快乐地回应:“你在哪儿吃饭,快结束时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现在就快吃完了。”
“好嘞,等着我吧。”
黄栌车技不熟,开着车子七拐八拐终于磨蹭到饭店门口时,和孟宴礼同桌吃饭的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他一个人。
他站在饭店门口,看到她从车上跳下来,略显诧异:“买车了?”
“我爸爸给我买的。”
她露出一种要包养他的架势,降下车窗,霸气地一扬下颌,“上车!”
这阵子孟宴礼忙,通常如果有饭局,不得不喝一点酒,他们晚上是不见而的。
但今天是个例外。
孟宴礼坐进副驾驶位,忽然说:“黄栌,我喝酒了。”
“坐副驾驶喝酒没事儿吧,不是只有司机不能喝酒吗?遇见查酒驾的,吹酒精测试器又不是你吹......”
饭店门口灯火通明,隔着车窗照亮了车内的陈设。
孟宴礼没急着系安全带,伸手过来,覆在黄栌脸侧,他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耳郭:“喝过酒,自控力可能不是那么好。所以,今晚你是和我睡,还是睡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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