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是从琉璃巷的尽头烧起来的。
据居民说,火是从厨灶烧起来的,最里面那一户人家两口子吵了起来,灶台没了人看守,火势趁人不注意烧到了门框。
汴梁城市居民住所多拥挤,门挨着门,灶挨着灶,偶有不注意的时候,火势就很可能蔓延起来。
自从上次汴梁大火之后,官府在各处设立了水桶,几乎每二十户门口便都会设置一个防火桶,里面时刻存满了水。
防火桶遇到小火的时候,邻里出动,可以立刻扑灭。
但是如果火已经烧了起来,这防火桶就不顶事了。
此时的琉璃巷仿佛变成了一个大烟囱,浓重的烟气从里面滚出,火星子愤怒地从里面喷出,跳跃着,炫耀着,肆意地扩散着。
水车此时还没有赶来,木楞决定,先找个几个打火人进去救人。
听到号令的那一刻,大师兄张小凤立刻开始点人。
“不要一股脑都冲进去,两个人一组,挨个进去。进去之后,主要救人,切记水车没来,不要停留。”
随后,每人拿块湿布浸透了水,系在口鼻之上,轮流冲了进去。
真金和环饼是最后进去的,琉璃巷弯曲狭窄,仅能两人并排同行,环饼一人便可以堵住整个巷子。
其实汴梁城内,平民的居住区中,多的便是这种小巷子。
此时,巷子内的烟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睁不开眼睛。
火场之内,真金耳朵里听到的全是风声和火声,以及心跳声。
此外就是一片嘈杂,混合着喊叫声、脚步声的嘈杂。
在这样的环境里要分辨出人求救的声音,几乎是对耳力和冷静程度最大的考验。
真金的大脑似乎也被烟雾笼罩了,他几乎难以挪动步子。这时一个小女孩的喊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女孩躲在了一间着火的房子后面,她看上去和真铃差不多的年纪,外面的火呼呼往里吹去,她吓坏了,丝毫不敢挪动分毫。
一旁躺着女孩的父亲,父亲的腿已经被木头砸伤了,鲜血已经浸湿了裤腿。
真金和环饼立刻冲了过去,小女孩满面烟灰,被呛得直咳嗽。
“快,把湿毛巾接下来。”
真金立刻招呼环饼,两人解下了湿抹布,分别给父女两人戴上。
“按训练的来,尽量别大口喘气,省得吸了烟气进去。你背上他,一口气跑出去,明白了吗?”真金嘱咐说。
“哥,你咋办呢?”
“没事,我背着女孩出去。记住,别回头,一口气跑出去。”
环饼点了点头,扛起父亲就走,一气儿冲了出去。
真金背起了女孩也紧随其后,他感觉背上的分量好像越来越重,是一条人命,是一个女孩如花朵一样的未来。
真金的眼泪被熏出了眼泪,他闭气奔跑,现在扛了个人,完全不是训练时那么简单,没跑出多远,他的脑袋就开始发晕。
之后,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身旁的房子瞬间被火吞噬了,热浪翻了过来,烟气像利刃撕裂着真金的喉咙。
一块木柱顺着火势倒了下来,正好打在了女孩身上。
鲜血瞬间流了出来,女孩的脸被火燎起了一片水泡。
真金呆呆地看着女孩,突然愣住了。妹妹真铃脸上的伤疤突然又像是一柄利刃刺在了真金的心尖。
真金紧紧地把女孩抱在怀里,痛苦地大喊,恐惧地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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