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南京墨行三年的收益来作为离开许家的补偿,这手笔……委实有些大了,很多人都吃了一惊。但是惊讶的情绪过后,多少也有些怀疑以至疑惑在里头。毕竟,三年的收益,已经大约能抵上许家正常年份一年的收入总和了。佘文义刚决定离开许家,便有胆量放出这样手笔,莫非……要白干三年么?
“如果在下不曾弄错的话,许公子应当没有功名在身罢?”佘文义意味深长地冲许宣笑了笑,随后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许安绮。
“小姐,你意下如何?”
场间的气氛又一次安静下来了。
佘文义的问话又传入众人的耳中,许多人有些惋惜地看着许宣,暗自摇了摇头。
胡莒南很费力番气力,才将眼神中的惊疑压下去,随后望向佘文义的时候,呼吸微微有些粗重,不过这时候他被一些情绪萦绕着,也不曾反应过来。
佘文义问出这句话,自然不会是无的放矢。大明朝尊重读书人是不假,但要仔细说来,获得特权待遇的终究还是顶端的那些。这些人从读书开始,走科考之路,最后在举业上有所斩获,在大意义上说他们确实是读书人没有错,但是其实说是精英阶层更为妥当一些。
这年头,读书人多如过江之鲫,只是真有功名在身的其实并没有多少。哪怕只是一个普通的秀才,身份和地位也是普通读书人难以企及的。没有功名的读书人,和普通人差别并不大。原先胡莒南觉得许宣即便入了公堂,也不至于受到什么真实的伤害。但佘文义这般说了一句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想错了……
许宣拂了佘文义的面子,佘文义要做出必要的惩戒,这点并不难想到,但是居然要用三年的收益这般巨大的代价来交换么?怎么看也不是划算的买卖,胡莒南知道佘文义在生意上素来精明,是从来不肯做亏本买卖的……按理来说,他这个层次的人,即使被一个后生撩拨到生气的地步,也不至于这样应对吧?若是一笑置之,或许还能博得个宽厚长者的名声……胡莒南朝这个方向做了一番思考,依旧觉得有几分把握不住。
云珠朝黛儿对视了一眼,那边黛儿对情况抓得不是很清楚,眼神中还有一丝懵懂。云珠看见了之后,收回目光,随后无声地叹了叹。
许宣这时候终于皱了皱眉头,随意的目光渐渐淡去,随后朝佘文义望过去,伸手手指朝他点了点。
呃……佘文义淡然的神情微微一窒,他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方才……方才那书生的眼神……居然让自己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随后又仔细看了一眼,那边书身已经微微将头低下去了,有些东西便也看不真切。
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佘文义这般想着,又疑惑地看了许宣一眼。
佘文义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其实不是的。
许宣前世最终到达的层次,是如今的佘文义很难企及的,这一方面是二人素质的差异。更多的,其实是时代的距离。
后世商业操作的高度,资金的周转、资源的配置的频繁程度,以及人际关系的纠葛复杂程度,都是如今很多生意场面放大了无数倍的规模,并没有相提并论的可能。许宣在后世那样复杂的环境里,依旧凭自己的努力缔造了一个庞大的金融帝国,所以一旦他真的表现出那种上位者的气势,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在内行人眼中,都是不同的。
不过在许宣自己这里,他大抵还是将自己看做一个普通的书生。若不是佘文义带着明显侵犯动机的话,许宣也不至于表露这样的气势出来。另外,即使是表露,有些气势也只是一放就收回来,很多人根本就不曾意识到。
这个时候,场间的焦点又转到了许安绮身上来。说实在的,少女这时候有些可怜,明明已经疲惫虚弱到不行了,但有些决定横竖又躲不过去。
“公子,妾身名叫许安绮。”
“呵,叫许宣就好了。”
“呐,有什么不开心的,大家说出来开心开心……”
少女耳畔秋日阳光下的某场对话,长长的睫毛闪动间,她似乎看到了那流转的土黄色的日光。
“啪!”
“呃……”
“艺术家,莫非都是这般无礼的人么?”
那日当街打了他,少女心中的无助和委屈,混合着隐隐的内疚,即便这是回忆起来也依旧有几分酸酸的感受。
“许公子,和程子善交了恶,就不担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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