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又进来几位新客户。透过落地玻璃幕墙,可以看到会客厅里我的同事正在与他们商量装修方案。
我在一家建筑装潢公司的设计室工作,负责一些重要客户的项目。这份工作已经做了近十年,虽然压力不小,有时近乎耗尽心血,但我依然能够在日常的痛苦中找到一种快感,正所谓痛苦并快乐着。此刻,身旁正坐着我那厚脸皮的徒弟小雨,嘎嘣嘎嘣地嚼着一小袋儿垃圾食品。我对她说过这东西不健康,吃多了会胖,可是她全当作了耳边风,说嚼这玩意可以集中精力思考问题。她今天一定是又换了一种香水,很清淡,有股茉莉花的味道。没有理睬她,我从档案架上抽出一撂图册扔到了她面前的小圆桌上。这是她向我要去做参考的。
电脑桌上,音箱里正播放着印第安兄弟用排箫演奏的《老鹰之歌》,悠远而苍凉,音量被我调到了仅限于在周围几步远范围内可以听到。我习惯于在工作的时候放些音乐听,使我觉得精神会放松一些,也许这和小雨工作时喜欢吃零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吧。
手头的活儿还没完成。我急于构思一个更加完美的方案,可桌子上的这张草图已经弄了快两天半了,一些细节处还是没有完全想好该如何处理,心中有些烦躁。站起身来,我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沏了杯热茶,又转回电脑桌旁坐下来继续敲击鼠标,希望从备份文档中找到些灵感。硬盘中存档的文件夹依次被我点开,各种图表、文字展现在电脑屏幕的桌面上,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内容可供参考。翻着翻着,一篇早年间消磨时间时写成的小说《杨柳依依》赫然出现在眼前,我立即点开了文档。
这是段记述了我在师校生活经历的文字,有着许多珍贵的回忆,字里行间流露出青春时期一种难以割舍的浪漫情怀。我搓动鼠标上的滚轮,向下快速滑动页面,一些文字很快把我的注意力吸引住了。反正画得有些累了,正好休息休息换换脑子,读读这篇文章,忆一忆当年的美好……
……
“喂,白杨。要选班长了,你们都怎么想的?”赵凯瞄了我一眼,把头转向懒洋洋地靠在领操台边上的林健。
咦,大白天的这是在做梦吗?眼前可不正是近日反复出现在梦里的那个大操场嘛,多么熟悉的环境啊。操场上不时传来同学们兴奋的呼喊声。足球场地,球门前攻方球员正在寻找破门机会,防守队员积极拼抢伺机破坏,一个瘦高个子的守门员在球门内紧张地左右奔跑移动,随时做好了向外扑球的准备。天空是那么蓝,清澈的如一汪水,还有绿树和青草……
为了不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敢掐大腿拧胳膊,我偷偷咬了咬自己的舌头。嘿,还真疼。这好像不是在做梦嘛,我判断着。难道竟真的穿越了?我瞧着眼前久未联络的几位年轻模样的兄弟,迟疑地抻了抻腿,甩了甩胳膊,脑中一百个问号在旋转着。可是刚才,我还在公司里为客户设计装潢方案呢。不过是有些累了,翻到了那篇《杨柳依依》,然后读着读着犯起困来,也许迷迷糊糊打了个瞌睡,之后就穿越了?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在我的意识中,怪异事情发生之前总会有些征兆,或天生祥云,或霞光万道,或电掣雷惊或六月飞雪,总之必定是天生异相才属常理。可是,那里没有丝毫异常之处,依然清亮亮的透澈,又有春风拂面而过,正是大好的时节。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着,果然还是当年的行头——一身蓝色的运动服,很朴素,很学生样。尽管还是有些不敢完全相信,然而事实表明确实是穿越回来了。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心善则美,心诚则灵”啊。“即来之则安之”。我拍了拍衣服,心想已然如此也只好顺其自然,只是公司里还有些工作没有交待清楚,可惜了那张未完成的草图,唉。
“瞅什么呢?鬼鬼祟祟的。说你呢,白杨。”赵凯似乎对我有所察觉。
“哦,没什么?就是感觉——嗯,有点儿不得劲儿啊。”我吞吞吐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因为从那个世界回到这里,还没有足够的时间让我去细细思考接下来有可能发生的一系列问题。要知道,许多事情虽然亲自经历过,但毕竟事隔多年,在记忆中那些事件的细枝末节早已模糊不清了。现在,我还有些搞不清状况。为了进一步证实面临的处境,我再次暗暗用力咬了咬舌尖儿。可能是力气猛了些,舌尖一麻,疼得我眼睛都眯了起来,连着嘶嘶吸了两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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