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远处熙熙攘攘,又来了五六十人,当先一个老者,大声呵斥了几句,后面的人就哄的一下,全散进了这一条长街之中。有拿扫帚的,有拿锄头的,有拿木匠刨锯凿斗的,也有拿石匠的锤子钢钎的,五花八门,什么样的都有,等到明天,狐狸坪的一切就又会恢复原样……只是抹去了云家二十一人和村中十来个老人的痕迹而已。
这便是地头蛇——两江、九峰、大元三郡之内,就是文家的天下!便是两江郡奚航反乱投敌,也要先找文家的人打过招呼,说不让他进九峰郡一步,他就得在两江郡老老实实地呆着。
战争,永远是大家族获利的途径之一,现在文家保住了九峰郡,在曲江国的话语权就更胜从前;容许了你两江郡反乱,那么在万华国也就有了影响力——宗族,也就有了向更远一步发展的基础!
……
这一个早晨,天还是一片青黑,东方才开始发白,只在远处的山巅上,抹了一条ru白的衣带。青山镇还处于一片沉寂之中,只有镇南的福来客栈充满了热闹的嘈杂声。行路的客商正在给驮马上着嚼子,伙计们则一遍遍检查着车马上的货物有没有捆扎牢固。
“掌柜的,这是房钱,你收好了……”一个虬须大汉随手扔了两个大钱到柜台上。
客栈老板姓钱,乃是一个敦实汉子,闻言立马将柜上的大钱掸到了手中,顺手捋在了袖子里,拱手谢道:“呵呵,刘老板此去必能赚上不少,我在这儿先恭喜了,以后刘老板还要到我这小店常来啊……”
他这一家客栈,人人都说公平厚道,打个通铺只要五文,便是一间中下等客房,也只收四十文,人来人往的极多。这些商贩,都是他店中的熟客,对房价已经熟悉了的。一行十二个人,加上酒菜饭食,不过一百八十余文,给他两个大钱,就已经算上了早起的润费了。
赶早的客商共有两家,不久便是先后起行,客栈中就又平寂了下来。钱老板见天se又白了几分,虽觉还有些迷糊,但也懒得再回床上去睡,便靠着柜台打起了盹儿。
正迷迷糊糊间,忽听得楼梯咯吱咯吱又响,连忙站起身来,却见下来的是一个白衫的少年。
“老板,结账!”
这少年是昨夜来投的店,似乎是香洲桓阳国人,要的还是上房。青山镇地属九峰郡,但这少年的关防却只到大元郡,上面没九峰郡的签押。按理说关防不对便不能住店,但钱老板自不会和钱过不去,故而还是收下了人。
“原来是林公子,公子起得好早啊,哈哈,谢谢,承惠一贯二百文。”
关防不对,就是这个人有见不得光的地方。钱老板平时待客虽然老实厚道,但碰上好赚的钱还是要赚的,房钱顿时便提了十来倍。
这个世界,一户三开的二层房子也不过四十贯钱,这一贯二百文,都差不多能买小半间客房了。但钱老板心中笃定,暗道:“料你这小子也不敢闹了起来。”
这少年微微一愣,看了钱老板一眼,却果然不敢声张,开口道:“哦……我这身上带得不够,老板且等一等,让我去房中取来。”
钱老板笑得愈加欢喜,嘿嘿道:“这却是无妨的,公子回房取来就是。”
这一贯二百文明显让这少年有些伤筋动骨,连走路都有些踉跄了,回身时甚至还在柜台上扶了一下,这才咯吱咯吱的重新上楼去。
这白衫少年,自然就是冒充林亢龙的陈绍庭了。只是这位钱老板休说不知道这林公子是个西贝货,更不知道这小小少年还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丧门星,一想到马上就能赚到平时三四ri也赚不到的钱财,不由得红光满面,眉开眼笑起来。
他这边笑得开心,却不知自己的脸se忽然从红光满面变成了一片青黄,又从一片青黄变成了满脸煞白,觉得鼻孔上有些湿润,拿手一抹,却擦了满手的鼻血:“咦,莫非昨ri在新松巷秋寡妇那儿,癫狂得有些伤身了不成?”
待要再拿块汗巾来擦鼻血,却已是连挪动一下手指都已不能——陈绍庭伸手扶了扶柜台,绵柔的yin力就已经循着台面的木板,震碎了钱掌柜的五脏六腑!
又过得片刻,陈绍庭才咯吱咯吱沿楼板下来,在柜台下面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小账,在上面找到了“香洲句阳林亢龙,路引无九峰郡关防”这几个字,才把这本小账重新塞回了抽屉,扬长而去。
客栈中,慢慢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过得不久,顶上的楼板缝隙间,就开始有滴滴答答的血痕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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