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中年儒生一如既往地以学生之礼问候,吕思宸轻轻扶起来李通古,为其仔细整理了一番袍服。
当初李通古在丞相府上之时,心海“书种”就不同于其他书吏,既有吕氏春秋中汇聚百家的广博,更多的是儒家另一脉的“规矩”。
诸子百家的布局简单却又纯粹,借着大秦帝朝皇帝的恩威,和皇朝变化风云,更替丞相之位,吕氏春秋终究是做了他人嫁衣。
“你我虽有师生之实,却无师徒之缘。今日,我已不再担任大秦丞相,担不起你这样的大礼。陛下正在等待两位,请尽快入宫。”
李通古看着语气和顺的老人,心海波澜暂定,再看着老人身旁的墨白,黑剑之上的剑气萦绕,心中又增加了几分苦涩。
只是在场的几人都不曾想到,今后某天,七十万民夫和数万墨家子弟的血,依旧浸染不了这位儒生半分衣袍,动摇不了其心智,更是因为吕思宸眼前的书生,有数百万阴魂,在大秦之地上嘶吼。
“见过丞相。”
一道阴恻的声音响起,赵高行礼的姿势未变,身体却悄然上前半步。
“不知道丞相有车马来接,原本打算传召李大人进宫之后,亲自送吕丞相回府,看来多余了。望丞相见谅。”
未有明旨,吕思宸依旧是大秦帝朝的丞相。
大秦帝朝十二都天门阵,虽然是仿传说中的道家天庭大阵而设。
在咸阳城内,吕思宸以丞相符印,勾连大阵之力,绝对可以瞬间抹去赵高这位,以偏门之法修真到第六境聚顶境的去势之人。
死去的长信侯何曾想过,赵高这个赵氏子弟,半残之身都可以修行到这个境界,绝非一般之人。
赵高这位中车府令,修行之法阴诡异常,被其盯上,如骨附蛆,难以脱身。长信侯在其车裂之时何其悲惨,最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吕思宸抬手,眼神莫名。
“赵大人客气,我有门客前来接送,不必麻烦赵大人。不过赵大人想要与我浅谈半刻,我这位白衣老头也是可以相陪的。”
赵高嘴角抽搐,连声拒绝,说是浅谈,但要是涉及皇家秘事和朝堂要闻,特别是这位皇帝仲父与皇帝之间的事情,在大秦咸阳城内,他绝无好下场。
赵高手上长信侯的血迹还未曾擦干,再沾惹皇帝的是非,恐怕命不久矣。李通古起身后,看着眼前的老人,言语之间多了一丝轻快,好像刚才大礼行拜,带走了胸中的愧疚。
“为弱者鸣冤,为苍生请命。昔日批语,此生不忘。”
正欲登车的吕思宸闻言,稍顿,便又弯腰掀帘登车,青黑色马车快速远去。
车帷前中年汉子,单手驾车,另一手中黑剑不曾收起。马车行走中,墨白不停盯着四周阴暗之地,神色之间满是不屑。
这些间客杀手就如同闻着味儿的鬣狗野狼,胆小怯懦,又阴险疯狂,看着哪方朱门倒,总想上前撕扯几片血肉下来。
宫门值守将领看着黑色马车远远而去,才走出宫门,间隔远远几步距离,便向着站立在宫门前的二人躬身行礼,恭迎李长吏和中车府令入宫门,更是在早前,便叫了宫中步辇出了宫门外好些距离候着,丝毫不在意那些宫内的繁琐规矩。
李通古不见了青黑色马车背影,转身向着宫门走去,对着宫门值守微笑点头,却拒绝乘坐步辇,只是缓步走入宫内。
赵高嘴角微微翘起,似笑非笑地盯着李通古,并不拒绝宫门值守的殷勤,径直坐了另一稍显寒酸的竹制步辇。
宫外几步又何妨,宫内车辇不出宫门的规矩又有几人遵守过,法不阿贵,绳不挠曲,李通古一板一眼的顽固思想而已。
几步之间便到了宫门前,李通古伸手理了理朝服衣袍,方才坐了步辇。
李通古早先在马车上,便早早更换了官服外衣,此刻觐见皇帝,更要格外恪守规矩,礼制不可枉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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