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走后,躺在床上的大汉睁开了眼睛,满是虬髯的脸上再无一丝凶悍之气。尽是苍白,昔日强壮骇人的身躯,成了病躯。眼神在屋中梭巡,最后定格在了角落那一柄森寒的大刀之上,冷电似的光芒在刀锋之上流转。
‘凶器呀!凶器呀!凶器呀!………“
大汉忽然大吼起来,随着他的吼声,屋中角落的那一柄大刀散发的光芒更加森寒了。似乎还带上了一丝更加阴寒的气息,恍若鬼气。
床尾的油灯晃动,灯中油快速的消逝着,同时消逝的还有床上大汉的气息。油尽!灯枯!人死!
“吾命休矣!”
传说人死之前都能预测自己的死期,床上的大汉仿佛就看见了自己的死状,惊慌之下猛然挣扎起来。可是只在床上挺动几下就再也不动了,那床尾油灯也随之熄灭,屋中只剩下森寒月光和更加阴冷的刀光。
片刻之后,出去的少爷终是拉着一大夫回来,进屋之时忽见床上的父亲大人一点声息动静也无。心头掠过不详预感,一声“父亲”悲呼出来。
次日,县城之中同时埋葬了两个人。终日为善却冤死的江家媳妇,一生杀人莫名病死的刽子手赵西天。
两人之死在百姓之中掀起了很大波澜,整整一月,依旧有百姓提起两人之死。那江家媳妇,乃是本县之中大户江家大儿子之妻,终日行善。布施食物财物,实是是个大大的善人。可是有一天,江家忽遭大变,整整一家人全部死绝。惟独活下了江氏,是以县令不管如何就将她抓来,屈打成招之后迫不及待就问斩了事。
江家媳妇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大善人,她冤死之后,乡亲们自动为其送行抬棺。而赵西天,除了他的独子之外,却是凄惨孤零。
“爹……”
少年跪在新坟之前,面目清冷,眼角显露悲伤。不过这少年也是异常坚强,父亲暴毙,一夜之间只余下他一人。他却没有哭出来,眼眶有些湿润,但是始终没有留下泪来。
“爹说过,男儿顶天立地,流血不流泪。”
少年脖颈一动,“咚咚”有声在地上磕起头来。九个响头磕完,少年缓缓起身,也不拍身上的尘土,强忍着眼眶中的泪水。一步三回头,最后狠心的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坟头,快步回了家中。
这里是一个依山而建的小县,名叫清凉县。民风淳朴,不过终究是一个小县而已,除了县城之中一座山略有声名之外也无甚特别。那座山名曰清凉山,山上灵气较为充盈,滋生了一些药材草药。是以邻近各县大夫都喜来此采药,这才有些声名在。
那少年,名为赵无邪,乃是清凉县衙门中唯一的行刑手赵西天的儿子。赵西天平日里善良平和,可是却没有什么邻居愿意和他来往。因为他是刽子手,一生之中,杀的人没有几十也有十几个了。可以说是满手的血腥,虽说也不是他的罪过,不过还是没多少人愿意和他家来往。
如果不是赵西天平日里衙门中的一些兄弟帮衬着,赵无邪一人也是无法处理他爹的后事。
没有在意街上乡亲们对自己的指指点点,赵无邪径直回了家中。他早知道,现在整个清凉县都在议论。谁让那日刑场的景象太过诡异呢,都说是江家媳妇因为冤屈,化作厉鬼前来讨债了。赵西天只是第一个,清凉县衙之中那些也逃不过去。
其中到底藏着什么原由不管他赵无邪的事,现在他还沉浸在悲伤之中,木然回了家中。失去了赵西天这家中主心骨,家中更加清冷了。
“爹……今后就只剩无邪一个人了”
赵无邪喃喃念着什么,眼角渐渐湿润了,片刻之后就进入了梦乡之中。终究还是个少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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