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也惊讶得傻了眼,面色阴晴不定,似乎比我更为惶恐。
沉默了好一会儿,我才悻悻然道:“龙凤扣本是我们家的东西,金银叔却蒙骗我说是他家的传家宝,分明是欺负我不明就里,趁火打劫!”
小凤紧紧抿着嘴唇,双手不安地绞着短裙下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我拍拍她肩膀,她脚下像装了弹簧一样猛地跳开两步,一脸严峻地道:“千万不能让老狐狸看到这封信,更不能让他察觉我们知道龙凤扣的秘密,不然他立即就要杀你灭口!”
我吓了一跳:“他无非求财而已,犯不着杀人啊!”
小凤上前两步伏在我耳边低声道:“我猜老狐狸压根不姓邝,他是颜氏后人!”
“怎么可能!”这一惊非同小可,“族谱上明明记载着他的名字!”
“你又犯浑了?”小凤白了我一眼,“信上写你是方孝孺后人,老狐狸说你的祖宗是邝埜,你相信谁的话?”
“那还用说吗!信是沛荣叔写的,我当然相信沛荣叔呀!”
“既然你相信沛荣叔,那么老狐狸的话就是谎言,族谱、借条统统都是假的!”
“可是借条上确实是我爸的笔迹……”
“那么大一本族谱尚且可以造假,伪造一张借条又有何难?世上大把奇人异士,只要出得起价钱,别说模仿老师笔迹,连美国的《独立宣言》也能伪造出一模一样的!”
“即使金银叔伪造族谱也不能就此认定他是颜氏后人,信上写到颜氏族人在内战时已经死光了,怎么会几十年后又冒出来一个颜氏后人呢?”
小凤在我手臂上重重掐了一下,嗔道:“你就是不愿意相信老狐狸是坏人,死到临头还对刘贝贝那小妖精心存幻想,你没救了!”
“我们从不证实那个问题,那一些是非题,总让人伤透脑筋……”悠扬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在充满危险和压抑的夏夜里听起来分外刺耳。
屏幕上现出一个名字——金银叔!
“不必着急回他话,想清楚了再回答。先顺应他的意思,不能让他察觉我们来了台城!”小凤告诫道。
我深呼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
“绍明,睡觉了么?”话筒里传来金银叔慈祥可亲的嗓音。
“还没呢,”我强装轻松,“在找玉佩呢!我爸也是的,这么贵重的东西搁家里也不提前给我打声招呼,害我忙活一晚上还没找着!”
“呵呵,你爸做事一向谨小慎微,贵重东西自然不会随手乱放,我能理解,能理解!”
“金银叔你大晚上的找我有什么吩咐?”
“呃……没什么事,年纪大了睡不着,又惦记着龙凤扣,打电话给你问问情况而已……咳,你可别嫌我烦,毕竟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在我手里丢了呀!”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找回来!”
“我晚上回家考虑了很久,虽然跟你初次见面,但觉得你坦诚老实、不耍滑头,是个好孩子。我过不了多久就要去见阎王爷了,龙凤扣总得找个可靠的人继承,我只有贝贝一个外孙女,不交给她难道指望宗亲会的毛头小伙?我早已打算将龙凤扣留给贝贝作嫁妆,日后你跟她组织新家庭,再也不分彼此,龙凤扣也即是你的传家宝了!”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可我听起来却觉得毛骨悚然,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倘若搁半天前他许诺将贝贝嫁给我,我一定兴奋得要死,但此时此刻我却感觉不到丝毫喜悦。我不敢拒绝,也不能拒绝,只得唯唯诺诺答应。斜眼偷看小凤,她的眼神里居然没有平日的鄙视厌恶,空洞洞的茫然若失。
金银叔得到我的允诺似乎很满意,接着道:“我打算明天回村里找老朋友叙旧,顺便在族谱上记上你爸和你哥的忌日,你跟我一道回去吧!”
这个邀约可万万不能答应,我连忙道:“明天周末我得看店,况且龙凤扣还没找到,心里不踏实。等找到龙凤扣、贝贝放假回来咱们再一起回去!”
“好,好,有担待、有责任心,我果然没看错人!既然如此我不勉强你,还是那句话,有任何困难即管找我,要钱有钱……”
“要人给人!”我接口道。
“呵呵,没错,你挺机灵,不像你爸顽固死板!”
挂了电话,小凤冷哼一声:“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一大把年纪脑筋转得倒挺快!”
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她自顾自分析道:“这两招恩威并施确实厉害,要不是提前看过沛荣叔的信,你势必掉进他套里!第一,他用刘贝贝作诱饵,你乖乖交出龙凤扣便将外孙女嫁给你,你要是稍有异心,他宁可便宜宗亲会的小鬼也不便宜你!刘贝贝最怕外公,老狐狸的话不敢不听,你想讨她做老婆就得老老实实送上龙凤扣!第二,他约你回老家,目的是借机试探你对龙凤扣、对他真实身份和动机了解多少。哪怕你提出半点质疑都会引起他警觉,一旦发现你识破阴谋,马上杀人灭口!”
我背上冒起一阵寒意:“他犯不着要我小命吧,我好歹是他外孙女……外孙女的朋友呀!”
“他处心积虑骗你传家宝、逼你赔八百万,你倒好,心心念念不忘做人家的乘龙快婿!”小凤秀眉一竖,正色道:“我警告你,不管刘贝贝有没有跟老狐狸串通,从现在起你不许对她说半句实话!在她心目中外公重要还是你重要,你自己掂量掂量!还有,我给你透个底,老狐狸在广州和台山两地都有势力,一言不合就会下狠手。所以你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得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任何行动必须提前跟我商量,我负责一路监视和保护,明白不!”
我吐吐舌头:“你岂不是成了我的私人保镖?我哪里还有自由……”
小凤杏眼一瞪:“要自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我收拾好所有物件,轻手轻脚锁上门,隔壁一家人果然如小凤所料还没回来。
我们打车回到铂爵酒店,本来想开两间单人房,小凤一手抢过我的身份证:“开一间双人房得了!”
服务员捣鼓几下电脑,满带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双人房已经订完了,只剩单人房和套间。”
“套间两张床吗?”我问。
“套间只有一张床,但比单人房多了客厅。”
“来一间单人房得了!”小凤拍出五张百元钞票。
服务员一边写收据一边斜眼偷看,看样子肯定把我俩当成“**”或者钱肉交易的违法分子。
小凤衣裙上沾满污垢,丢下手提包一头扎进淋浴间,不多久响起哗哗的水声。
我翻出彩霞的照片,在明亮的灯光下用手机拍了照,通过微信发送出去,然后拨出一通电话。
“有话快说,正忙着呢!”话筒传出一把男子声音,还夹杂着《王者荣耀》的游戏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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