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外景。同济大学女生宿舍外——日景
一个小时后，天已经大亮。同济大学的校园里，张震站着女生宿舍楼前，手中握着手机，不安地来回踱着步。
过了一会，穿着一身棉质睡衣的陈晨从宿舍楼的大门内走了出来，步伐显得疲惫和不稳。
张震赶忙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看起来有些神经衰弱的陈晨，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头靠在张震的肩膀上，陈晨又不住地抽泣起来。
张震
（轻轻地摸着陈晨的后背）
好了，我在这儿。有什么事我们都会一起面对。
陈晨
（哭着说道）
我要回家……我要回去见外婆最后一面……
张震
好，我们这就出发。我已经向院里请了两天假。
陈晨慢慢止住了哭声，从张震的拥抱中脱开身来，用通红的眼睛看着他。
陈晨
（哽咽地说道）
谢谢你……谢谢有你在我身边……
张震
（迅速地说道，声音中透露着他的果断）
先别说这些了。你先上楼换身衣服，再整理整理行李。我来订机票。
陈晨
（看着两手空空的张震，问道）
那你的行李呢？
张震
我不用带什么东西的。只是到机场后买一套黑色西装就可以了。见你外婆最后一面得穿得正式一些。
陈晨
不用买。让我爸爸借一套西装给你就好了。你和他个子差不多。
张震
啊，是呀！到时候还要见你父母。那我更得买套西装，打扮得像样些了。
陈晨
（轻声地说道）
他们不会在意的。
张震
（思索了一番）
那好吧，就听你的。那你快上去收拾行李吧。我也得赶紧上网订票，现在买应该能赶上早上的飞机。
（99）内景。机场的入境大厅内——日景
几个小时后，那座南方城市机场的入境大厅内，张震拎着陈晨的深蓝色皮质旅行包，跟在陈晨身后，穿过不太密集的人群，朝出口处走去。
出口处，在一排接机者中间，一对中年夫妇的身影格外的显眼。那名男士身材高大，面貌成熟且俊朗，身穿一身藏青色西装，脚踏一双棕色牛津式皮鞋。
他身边的女士身姿窈窕，极具古典美的面庞上虽然有些许的皱纹，但看得出皮肤仍然保养得很好，使她显得风韵犹存。她身穿一件黄色的薄款毛衣，里头衬着一件干练的白衬衫，下身是一条天蓝色的丝质长裙，脚上穿着是一双圆头红色皮鞋。她手挽着身边的丈夫，眼睛焦急地望着前方。
这时，陈晨和身后的张震出现在这对夫妇的视野里。
陈晨朝他俩招了招手，面向张震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指了指，然后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来到那对夫妇身前后，那位中年女士一把抱住了陈晨，在她脸颊上亲了两口，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珠。而那位男士则一边沉稳地将手放在陈晨的头顶，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长发，一边微笑着打量着站在陈晨身边，面色稍显尴尬的张震。
陈书然
（彬彬有礼地问道）
你就是张震吧？小伙子真不错。我是陈晨的父亲，陈书然。
然后他朝张震伸出手去。
张震握住了陈书然的手。
张震
（郑重又稍显紧张地说道）
很高兴认识你，陈叔叔。第一次和您见面，说实话我有点紧张。
陈书然
（笑着回复道）
哈哈，小伙子别紧张。我们没把你当外人。你也千万别把我们当外人。
听到陈书然的笑声，他身边的女士立刻转过头来朝他投来了指责的眼色。
也许是被他夫人的眼神提醒，陈书然如梦初醒。
陈书然
（一本正经地回复道）
哦，对了！这位是我太太，陈晨的母亲，赵颖。
仍然紧紧抱着陈晨的赵颖腾不出手，她只是微笑着看了看张震，做出了一个抱歉的表情。
张震有点害羞地看着他身前这位貌美如花的中年女士。
张震
赵阿姨您好。能和您见面我真的很高兴！
赵颖
张震啊，你这孩子真懂礼貌。我们家陈晨话不多，都没怎么和我们说起你的情况。这下好了，终于见到了你。可以让我们好好了解了解你了。
张震的脸一下子泛起了微微的红色，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陈书然
那我们先回家吧。把陈晨的行李先放一放，然后给张震换一套行头。
看到沉默的其余三人，陈书然提议道，打破了他们之间沉默的宁静，并伸出手去从张震手里接过了陈晨的旅行包。
张震点了点头，便跟着陈晨一家走出了机场入境大厅，来到了一辆停在机场门口的黑色奔驰SUV前。
（100）外景。机场的入境大厅外——日景
陈书然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后备箱的舱门便向上缓缓打开，然后他便将陈晨的旅行包小心翼翼地放了进去。
赵颖则同时打开了后车门，示意让张震先坐进去。
（101）内景。奔驰SUV内——日景
等张震进了后车座后，陈晨和她母亲也先后坐了进来，然后关上了车门，等着已经坐上驾驶座的陈书然启动汽车的引擎。
赵颖
（看了眼陈晨，关切地问道）
你们早晨一定没睡好吧？在路上先睡会。得开个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家呢。
张震
（看着双眼仍然通红的陈晨）
陈晨，那你先睡会吧。
陈书然
（看着上方的后视镜说道）
张震，你也睡会。到家了我们会叫你。
然后他一边系上了保险带，发动了汽车引擎。
张震
我就不用了，陈叔叔。我想多看看这城市的街景，快一年没回来了。
陈晨
（在一旁果断地说道）
我也不睡。没有心情睡觉。
赵颖
（略带沮丧地说道）
哎，真是拿你这个孩子没办法。那你把头靠在妈妈肩上，让妈妈好好抱抱你。
这一次，陈晨顺从地点了点头。
汽车启动了，引擎发出了浑厚的轰鸣声。
张震侧着头看着窗外，领略着沿路的风景，直到汽车驶入一座成色很新的住宅小区的地下车库。
（102）内景。公寓门外——日景
几分钟后，电梯门缓缓地打开，陈书然按着开门键，示意张震先出电梯。
于是张震有些拘谨地从电梯轿厢里走了出来，陈晨和赵颖跟在了他身后，陈书然则等到最后才松手迈向了电梯间，手上还提着陈晨的旅行包。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一间公寓的房门前，赵颖上前一步，在房门的电子锁上输入了密码。
“哒”的一声，锁开了，赵颖拉开房门，先一步进了屋，开了灯，从鞋柜里取出四双棉质拖鞋，然后招呼其余三人进屋。
（103）内景。公寓内——日景
这是一套装修得现代简洁的公寓，除了必要的家具外并没有太多的摆设。精致的丹麦家具在有些空旷的空间里点缀着这一套拥有三间卧室的公寓，特别是其中一件坐落在客厅中央流线型的布质三人沙发，将整个起居空间划分得十分与众不同。
赵颖
（把张震和陈晨领到了客厅旁的卫生间外）
张震，陈晨，你们先洗把脸。我去打点热水，拿两条干净的毛巾。
张震
（礼貌地回应道，声音中仍然带着一丝畏惧和羞怯）
嗯。那就麻烦阿姨您了。
陈书然最后一个进屋，优雅地关上房门。
陈书然
（对着还站在卫生间门口的陈晨和张震说道）
别光站着啊！先去沙发上坐一会。我这就去给你找套西装，张震你稍微等我一下。
然后他就走向了位于公寓南侧的主卧。
于是有些有气无力的陈晨便拉着张震来到那张三人沙发跟前，慵懒地坐了上去。
这时，赵颖也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两条冒着热气的毛巾。
她来到沙发前，把毛巾递给了陈晨和张震，看着他们擦脸。
赵颖
你们先坐着，擦完脸毛巾放在茶几上就行。我先去泡些茶。张震你想看电视的话遥控就放在茶几上。
赵颖说完便转身走向位于北侧的开敞式厨房。
沙发上，洗完脸的陈晨把头靠在张震的胸口，而张震紧紧地握着陈晨的双手，默默地陪她静静地坐着。
此时，主卧里传来了陈书然的声音。
陈书然
张震啊，你能方便过来一下吗？
张震先是看了陈晨一眼，得到了她默许的眼神。
张震
好，叔叔。我马上来。
张震
（小声地对陈晨说道）
你等我一下。我一会就回来。
然后他亲了下陈晨的额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104）内景。公寓主卧内——日景
走进主卧后，张震看到陈书然一手各拿着一套正装西装和一件衬衫，其中一套黑色西装，另一套深蓝色，而衬衫则是一黑一白，站在全身镜前犹豫不定地对比着。
陈书然
来，张震。两套西装和衬衫都穿上试试。我也不知道哪套适合你。
张震
好，多谢叔叔了。
说完，张震从陈书然手中接过了那套黑色西装和白衬衫。
陈书然
就在这里换吧。衣服放在床上就行。等你决定穿哪套后我再进来。
陈书然把另外一套西装和衬衫放在了床上，朝张震点了点头，便向屋外走去，走到屋外后轻轻地关上了房门。
接着，张震迅速地脱下了身上的运动服，把它们叠整齐后放在床铺的一角。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将白衬衫从衣架上取下，穿在了自己身上，然后再穿上黑色的西裤和西服。
即便是穿着拖鞋，镜子中的张震仍然显得特别精神。
他盯着镜子思索了几秒钟，然后脱下了西服和白衬衫，从床上拿起了那件黑衬衫，把它穿在身上，再套上黑色西服。
扣上西服的扣子后，张震再次仔细端详地镜中的自己，这次，他点了点头，然后走向房门，把它打开。
张震
（朝着正在客厅陪女儿的陈书然说道）
叔叔，我穿好了。就这套。
陈书然
好，让我来看看。
陈书然从沙发上站起，走进了卧室，和张震一块来到了镜子前。
他细细地打量着张震和他镜子中的模样。
陈书然
感觉穿白衬衫会更有层次感一些。你觉得呢？
张震
（转过头看着陈书然）
也许吧。不过黑衬衫更合适一些。
陈书然
（拍了拍张震的肩膀）
嗯，你说得有道理。穿这身也很精神。年轻又有型，小伙子你怎么穿都好看。
张震腼腆地笑了笑，不知道怎么作答。
看见张震不出声，陈书然靠过身来，把手放在了张震的后背。
陈书然
（低声地说道）
张震啊。感谢你在上海照顾小晨。这孩子从小就不好相处，我们都拿她没办法。
张震
叔叔，您客气了。我要感谢陈晨才是。她为了我离开了这座城市，离开了她的家，也离开了她最亲的外婆。没了她，我的生命就是不完整的。
陈书然听完，感动地拍了拍张震的后背，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陈书然
我们先出去吧。也让陈晨和她妈妈看看你这身打扮。
张震点了点头，跟着陈书然朝屋外走去。
（105）内景。公寓客厅内——日景
来到客厅后，张震站在陈晨面前，背挺得笔直，向它展示着他这身新行头。
陈晨抬起头看了张震一眼，露出了一丝微笑，却没有做出任何的评价。
这时，赵颖端着茶盘来到了沙发跟前。她小心翼翼地将茶盘放在沙发前面的茶几上，直起身仔细地打量着张震。
赵颖
哎哟，小伙子穿这身真是精神。和你叔叔年轻时有几番相像呢。
张震尴尬地笑了笑，用手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
而站在他身旁的陈书然拍了拍张震的后背。
陈书然
别不好意思，张震。你先坐下陪着陈晨喝杯茶。
张震很顺从地在陈晨身边坐下，而同时赵颖也蹲坐在茶几边上，开始往四个小小的茶杯里沏茶。
赵颖
（便沏茶边说道）
咱们先喝会茶。待会儿一块去疗养中心收拾下陈晨外婆的衣物。
陈晨
（突然发问道，声音有些着急）
外婆现在在哪？
赵颖
外婆的遗体现在放在她自己家里。你舅舅和舅妈现在正陪着她。等我们在疗养中心收拾完衣物后就去外婆家替换你舅舅舅妈。
陈晨没有回话，轻轻地转过头去，望着窗外远处的景色。
（106）外景。疗养中心大门外——日景
一个小时候后，天年老年人疗养中心的铁门缓缓打开，陈书然驾驶的奔驰SUV径直地驶入疗养中心园区。
很快地，汽车驶过了路两旁的小树林和两片宽敞的草坪，绕过疗养中心前的喷泉水池，最终停在了那栋三层楼的法式建筑跟前。
张震和陈晨一家先后从车厢内跳下，走向疗养中心的大门。
（107）内景。疗养中心大厅内——日景
当陈书然推开玻璃门时，王阿姨已经站在大厅的接待前台，朝他们招着手。
他们一行四人来到王阿姨身前。
陈书然
真是很抱歉。我们现在才来。陈晨和张震刚从上海赶过来，我们去机场接了他们。
王阿姨
不要紧的。现在也不算晚。也请你们节哀顺变，不要过于伤心了。
王阿姨边说着，边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陈晨身上，看着她那张充满了哀伤的脸。
陈书然
（冷静地回复道）
我们明白的。这一天总归是要来的。
王阿姨
那就请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老人家的房间。
说完，王阿姨朝着电梯间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然后带着他们四人朝那走去。
（108）内景。疗养中心的客房内——日景
在三楼的房间内，赵颖站在床前，仔细地折叠着放在左手边上的一堆衣服，她的右手边上放着一个敞开的大号行李箱，行李箱的外壳磨损得有些厉害，可见它也是有一定的年头了。
在房间靠窗的桌椅旁，陈书然，张震，陈晨和王阿姨站在一起。
陈晨就站在王阿姨边上，眼睛盯着她那正在整理衣物的母亲。
陈晨
（轻声地问道）
告诉我，王阿姨。外婆是怎么走的？
王阿姨转过身来，看着陈晨，然后拉起她的手。
王阿姨
（轻声地问道）
你外婆是在昨天夜里去世的。在睡梦中走的，走得很平静。医生说她走得时候没经受任何的痛苦。
陈晨
谢谢你，王阿姨。感谢你这么多年来如此照顾着外婆。
王阿姨
哪里的话啊，小晨。这是我们的工作啊。再说我们早就把你外婆当作是自己的亲人了。
陈晨沉默了，没有再说话。
这时王阿姨看了眼张震。
王阿姨
（小声地在陈晨的耳朵边说道）
小晨啊，你男朋友穿西装可真是帅。你可真会挑人。
陈晨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回话。
于是王阿姨看了看站在最边上陈书然。
王阿姨
陈老师，你们有想好怎么处理老人家的衣物吗？
陈书然
（成熟又冷静地回答道，语气中听不出他的情绪）
哦，来之前我和陈晨她妈商量过了。我们会把衣服带回去仔细地清洗干净，然后捐给贫困山区的老年人福利院。那里的老人也许需要这些衣服。
王阿姨
（欣慰地说道）
那你们可真是做了件善事了。相信老人家如果地下有知一定也会很开心的。
（109）内景。疗养中心大厅内——日景
陈书然拖着行李箱，和赵颖等在门口。不远处，王阿姨挽着陈晨，和她聊着天。
王阿姨
（摸着陈晨的手）
小晨啊，如果想这里了就回来看看。王阿姨会在这等着你。
陈晨
（点了点头）
嗯，我会回来的。
张震
我也是，王阿姨。
王阿姨
那你们先走吧。想必你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陈晨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投入了王阿姨的怀抱。
这让王阿姨有点不知所措，她只好把手放在陈晨的后背，轻轻地拍着。
张震
我们待会要去见陈晨的外婆。
王阿姨
（抱着陈晨的肩，把她推到身前）
哦，那你们快走吧。别让老人家等着急了。
一滴泪水从陈晨的眼眶中掉了出来，沿着她的脸颊流到了她那精致的下巴。
陈晨
阿姨，我会想你的。
然后她迅速地转过身去，朝大门走去。
（110）外景。疗养中心门内——日景
赵颖将陈晨搂入怀中，先走出了被陈书然打开的大门。
张震跟在他们身后，和他们一块跳上了奔驰车的后座。
（111）内景。奔驰SUV内——日景
把行李放进后备箱后，陈书然跳上了驾驶座，并望了后视镜一眼。
陈书然
准备好了吗？我们这就出发去看陈晨的外婆。
张震和赵颖
嗯。
陈晨则微微地点了下头，然后转过头望向疗养中心三楼的那扇熟悉的窗户。
窗户敞开着，风吹动了里面薄薄的白色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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