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醒来时,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大床上。她竭力抬起身,环视了屋子一周。汪太太正吩咐王妈炖汤,汪文毅在床头守着,蕊儿站得远远的,低着头摆弄衣角。楚君努力地回忆着那天晚上的事——本来想去给汪文毅送杯茶,却撞见了她最不愿看到的一幕。后来她就晕倒了,什么也记不得了。她看着汪文毅的一脸颓丧的样子,忽然心中一寒:难道孩子……?她不敢再想下去,扯住汪文毅的衣服急切地问:“我的孩子呢?我的孩子还在吗?”
汪文毅握住她的手,颤抖着声说:“你好生养着。孩子还会再有的。”
“啊……”楚君哽着喉咙,一腔悲痛全积在了胸口。她张大了嘴,声音却哑了,只有喉头里发出的喑哑而不分明的哑喊。她的泪流进嘴里,汪文毅欲帮她擦去,却被她狠狠甩开了手。她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丧子之痛全化作了一腔幽愤。她的喉咙哽着说不出话来,她就这么指着汪文毅,指着蕊儿,仿佛诅咒似的,她恨不得起身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你别这样,”汪文毅淌着泪说,“我知道你难过,我也是一样的,难道我就是无情的人吗?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会来书房,。如果早知道这样,我定然不会刺激你,伤害你。我只是一时情难自禁。”汪文毅紧紧握着楚君的手,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楚君闭了眼,用尽全身力气像让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她失去了所有了,她再也顾不得许多了,她想痛痛快快地骂一场,骂他们这些无情的东西。
汪太太瞧见了汪文毅这般模样,忙劝道:“你也别这样伤心了,一个大男人哭哭啼啼做什么样子。这件事不能全怪你和蕊儿,你也别太自责了。”
汪文毅正待说话,楚君听见汪太太满口偏向汪文毅,一腔怨毒涌作心里的火,她狠狠清了清嗓子,扎挣着坐起来,下死劲啐了一口道:“你们汪家全不是好东西!我在你们汪家忍气吞声,却落了个如此下场。丈夫和一个奴婢偷情,婆婆也只会偏袒,难道这件事是我的错不成?难道汪家的孩子被他爹爹亲自弄没了,我还要给你们磕头不成。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就瞅着我不敢说话。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大不了我把汪家这些下贱事情都说出去,大家拼个你死我活。”楚君才刚小产,气血上涌,直骂得满脸通红。
“你也少说两句吧。有这样的母亲,孩子能保住才怪。你当初做的那些坏事,也不知道为孩子积德。你若要闹,自个儿房里闹去。你要说就说去,疯疯癫癫,人家倒是相信你!”汪太太抱着手,淡淡地说。
“你仗着汪老爷听你的话,每每就这样倚老卖老。脸皮倒比城墙还厚,你那样在乎汪家的名声,我闹了去,看你还有什么脸面。”说着,便使劲儿喊起来:“汪家杀孩子啦,汪家杀孩子啦!”汪文毅连忙去捂她的嘴,却被她狠狠咬了一口。
“你是什么东西,动我的丫头。就知道你和你妈串起来,就想着挤我出去。把个蕊儿放我身边,我就知道你们不安好心。她和孙蓁蓁长得那样像,都是一样的上不了台盘,就你这傻子被他们耍得团团转。”说着,楚君又啐了汪文毅一脸。
汪太太见楚君撒泼,又见汪文毅被咬,连忙拉了汪文毅走:“你个疯女人,自己疯着去吧。我们汪家可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汪文毅被拉着到了门口,也不顾被咬的手掌疼地钻心,流泪向楚君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随你怎么说。这件事毕竟是我的错。你怎么骂我都行,千万别伤了身子,改日再来看你。“
楚君恨不过,将床头削了的梨滴溜溜掷了过去,汪文毅也不闪躲,生生地被砸得晃荡了1一下,汁液顺着他的脸流下来。
汪太太连忙叫了蕊儿道:”去帮少爷擦擦,这泼妇越来越不像话了。“汪太太拧了一把儿子的胳膊:”有你这么让着的吗?她这哪像个刚刚小产的样子,你倒是顺着她,一点男儿气概都没有。“说着,将儿子推了出去。
这边蕊儿帮着汪文毅细细擦着头上的梨汁,心疼地说:”少奶奶心里痛,但下手未免也太重了些。“
汪文毅苦笑着摇摇头:”楚君性子烈,她不过是气不过我和你在一起。“
蕊儿一怔,不禁停了下来,慢慢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汪文毅抓住她的胳膊,”你别多想,这件事都是我的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的孩子没了,是我没福气,但我从来不后悔我对你说的那些心里话。“
蕊儿嗫嚅道:“可是蕊儿一个下人,却害得少奶奶没了孩子,连太太也知道了这件事。这叫蕊儿今后在汪家可怎样立足呢?”
汪文毅拉着她的手温柔地安慰道:“你且放宽心。太太那里自然会念及王妈和汪家十多年的情分,必然不会找你的麻烦。至于楚君,这些日子你避着她点儿,等她气消了,一切再做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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