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朝的皇子、皇孙们都在尚书房读书。
浓辉公主上学,卯时起身,辰时才从寝殿出发,到琅嬛殿时,已是巳时一刻。皇子们就辛苦多了,天不亮就要起床,每天卯时正点名背书,中途不能休息,午时用过午膳,下午还要接着练骑射。天天都是如此,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一年到头,只有过年那几天,皇子皇孙们才能稍微松快一下。
太子生而早慧,勤奋好学,从不会无故耽误功课,就连生病有恙时,也要坚持上学。朝中几位太傅常常夸赞太子刻苦勤勉,有先贤之风,尤其是教导浓辉公主的薛太傅,更是恨不得把太子夸成文曲星转世的下凡神童。
浓辉公主天天都是挨到最后一刻才去上学,偶尔也会碰见几个姗姗来迟的皇子、皇孙们匆匆跑过,但从来都没撞见太子迟到,所以才觉诧异。
太子一袭云罗春袍,站在绿漆回廊底下,扫了众人一眼,启唇轻笑道:“今早起得迟了些,故而来晚了。”
太子的长相酷似其母,尤其一双狭长凤眼黑白分明,眼波流转间似有光华闪动,神采照人,锋芒微露,令人不敢直视。
太子只是淡淡地瞥了众人一眼,宫女们便觉心头一震,连忙都低下头去,不敢再偷偷打量他。
浓辉公主虽然是个大大咧咧之人,但还不至于听不出太子话里的敷衍之意,顿时拉下脸来,冷哼一声,道:“是皇妹多嘴了。”
太子袍袖舒展,轻笑一声,眼神缓缓越过浓辉公主,落在隐在人群之中的元春身上。
霎时间,回廊里外,静寂无声,众人的目光随着太子的眼神一起,汇成一道奔涌呼啸、气势汹汹的洪流,直冲元春扑头盖去。
元春顿时觉得犹如浸在雪水中一般,芒刺在背,手脚发凉。
只听太子含笑道:“这是你的新伴读?可是荣国公家的?”
浓辉公主回头看了元春一眼,挑了挑眉:“太子哥哥认得她?她确是荣国公的曾孙女,昨天才送进宫来的。”
太子但笑不语,问了这么一句,似有意,又似无意,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便一挥袍袖,转身即走。
太监们连忙蹑手蹑脚,跟上太子,一行人匆匆往尚书房的方向去了。
等抬轿辇的太监、宫女们一一散去,浓辉公主剜了元春一眼,冷笑道:“贾女史,你见过太子?”
元春惶恐道:“回殿下,臣女不曾得见太子殿下。”
浓辉公主冷笑一声,分明不信。
郭女史更是斜睨元春一眼,朝李女史和江女史道:“看看,又是一个痴心梦想的。”
江女史捂嘴轻笑两声,“姐姐慎言,贾女史瞧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其实来头大着呢!咱们还是不要得罪她才好。”
李女史附和道:“可不是,太子爷从来不会因为一些芝麻小事耽误上学,今天竟然特意在这等着见贾女史,看来贾女史绝非寻常小官之女啊,以后贾女史飞上高枝了,可不能忘了我们!”
三人相视一笑,故意落后一步,围在元春左右,肆意取笑了一番。
元春无视郭女史三人语气中的讥讽和鄙夷,任凭她们几个怎么挖苦讽刺,始终面色平静,一言不发。
大伯和东府的珍大哥孤注一掷,费尽心机,送元春入宫,肯定不止是让她给浓辉公主当伴读这么简单,这一点元春早就心知肚明。
她原本以为,甄、贾、王、史四大世家,打的是所有皇子皇孙的主意,只要她们之中的任何一个能够攀上皇亲贵族,就能为家族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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