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陆老爹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发生的这一切。
从头到尾,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就插不上嘴,事情就已经快刀斩乱麻的定局了——眼看贺蓝眼等人吆喝着,要把林英等人押走,他犹自不能置信地看看那狼狈不堪的林英,再看看那郭芬郭大官人,与就在身前不远处的陈胄陈赞画。
这帮人,今日里似乎都完完全全地换了一副面目。
正常情况下,自己就算挨了打又如何,哪里就至于惊动郭大官人仗义出手,就连县里也如此重视,并且直接就要把林英给捆了?
到最后,他扭头看向自己儿子陆洵。
目光在他脸上定了许久。
这时候,那陈胄陈赞画正在跟自家大郎说话,毫无架子,且说出话来特别好听的感觉,“……县君方理事,听闻陆老先生遭此变故,正自勃然大怒,忽闻本城之内,竟有一首四星之诗问世,当即大惊,待听过陆兄《小池》之后,直是俯仰大赞!……县君惊道,‘果麒麟种也!’,又道,‘竟使其家遭此横事,我之过也!’……故而特命在下持拜帖,前来拜望!某之一见,陆先生非但少年才高,竟亦是如此容貌英伟,真真大丈夫也!”
四星之诗?
本来对眼前局势一片迷茫的陆明陆老爹,闻言忽然转了转眼珠。
一下子就感觉自己捕捉到了重点!
我儿子?我家大郎?作诗?四星之诗?
四星是多少颗星?
是四颗星。
那应该很多。
不过多少都无所谓,带上星的,据说就是绝对的好诗!
而且星越多越好。
那就是说……
此时陈胄已经说道:“……陆捕头家学渊源,怪不得洵兄有如此大才!以后你我当更加亲近才是!”
陆老爹心说我有个屁的家学渊源,我都不认字!
我的家学就是处事圆滑,该认怂认怂,该凶恶凶恶,可惜我两个儿子谁都没继承老子这个聪明劲儿!
但是……依然没关系,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眼见那陈胄已经告辞要回县衙,陆老爹一把抓住陆洵的手腕,拉近些,眼睛瞪大,低声叮嘱道:“不可张狂!记住了?”
“记住了!”
“好!去吧!”
…………
“县君严惩凶徒,不令彼辈坐猖,实在是我邺城之青天,泽及草民等……”
县令周靖很果决。
等贺蓝眼等人,在一帮“义士”的协助下,押着林英并凶徒十余人来到县衙之后,也并不管是不是什么放告日,就直接被周县令当做特案处理,毫不犹豫地亲自升堂问案,简单问明情由,当堂宣判。
林英,并率众当街打人者,杖八十,余者杖四十。
并判处林英赔偿被打者陆明陆老爹伤药费六百两,赔偿一众挨打差役伤药费三百两,也即每人五十两。
当场结案。
那林英似乎是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甚至都没敢当堂辩解,便认罪服输。
在邺城的正常普通家庭而言,被林英林员外派人给打了,几乎是必然没有还击之力的,但现在,时间不过短短的两个多时辰,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最后竟是以这样的结果结束了。
陆老爹作为苦主,但考虑到身上有伤,因此没有过来出堂指认,而是由陆洵这个长子代为出面。一等宣判结束,县令退堂,陆洵作为苦主的儿子,当场在案卷上画押,然后,他便被陈赞画引领着,到后堂,见到了本县县君,周靖。
先义正辞严的把马屁送上,周靖周县令笑眯眯的笑纳了,然后才攀谈起来。聊的却也并非本案,而是一个多时辰之前才刚刚新鲜出炉的四星之诗,《小池》。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单此一句,便着实叫人爱煞!通观全诗,虽小巧,却精致,实在是近些年来难得一见的七言之作!天地气机判定为四星之诗,实在精当!”
“县君过奖了!拙作偶然而得罢了,不敢当如此美誉!”
周靖年龄不大,看着也就三十来岁的样子,在后堂见面时,已经换了常服,似乎是要表示亲近之意。
当然,陆洵虽然没有具体收集过这位县君的消息,却也不难知道,他也一定是一位修行者——这个世界上,如果你不是修行者,几乎不存在出仕的可能性,甚而坐镇一郡的太守,两千石大员,还要求至少得是「法相」级的修行者。
这个世界跟陆洵上辈子所熟知的世界地图,有着绝大的不同。
就拿魏郡而言,仅一郡之地,下设十四县,南北近三千里,东西亦有两千二百多里,据说户籍有近三百万户,推算人口,至少也要过千万了。把各大豪门权贵私下蓄养却没有户籍的奴仆之类,也都算进去,说不定破两千万!
而这仅仅只是大宋王朝治下的一郡之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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