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策哥哥你做了将军?”
“嘴巴张那么大干吗?凭我的优秀,将军位号算什么,早晚做个更大的官给你看!”
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下一刻,我不由随大家一起欢笑起来。最欢喜的自然是母亲,但她还是忍不住嗔怪道:
“你呀,就是不能稳重些。”
父亲去世后,策本可以承袭乌程侯的爵位,但他胸怀宏图,将爵位让给了匡。如今他被袁术表为折冲校尉、行殄寇将军,应该算是他实现志向的第一步吧?
“袁公路之前不是许你做庐江太守?莫非又食言了?”笑过之后,舅父出言问道。
提到庐江,策神情间闪过瞬息的不自然,“发兵攻庐江前,袁公路假惺惺地对我说:‘前错用陈纪,每恨本意不遂。今若得庐江,太守之位真卿有也。’及至我得胜归来,他却又故伎重演,把庐江太守的位置给了他的心腹刘勋。”策将牙齿咬得咯咯响,“行事如此,教我如何不寒心?恰于此时朱君理写信来,以袁术政德不立,劝我还平江东,我遂决定依计行事。”
“可袁公路怎肯轻易将你外放?”舅父追问道。
挑挑眉,策一扫脸上的阴霾,得意地笑起来:“君子可欺之以方,小人则可诱之以利!袁公路奢淫肆欲,征敛无度,淮南都快被他榨干了,而刘繇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我于是对他说:‘先君有旧恩于江东,愿驱兵助舅父讨横江,横江拔,则顺势平定江东,使扬州六郡尽归于明使君治下。’他虽不愿将我外放,奈何江东这块膏腴之地诱惑太大!何况我又说得那么恳切,他还真以为我要再替他卖一次命,斟酌了半晌,终于还是答应了。”
舅父闻言不禁又笑又叹,这时堂兄□□来道:“适才听吕子衡说,你们从寿春出发时,不过一千余人,一路快意呼啸,竟有四五千儿郎赶来追随,看来伯符你本事不小啊!
“魅力!”策抬手捋了捋鬓边,“此乃我孙策势不可挡的魅力!”
但他很快就笑不出来了。
因兵员一下子增加了五六千,历阳的粮草很快吃紧起来。更重要的是,策沿途所招募的这些新兵多为流民,衣甲战具皆须配备,特别是水战所需的船只,根本不够用。
舅父立即上书袁术,请他尽快补给船粮战具。可发出的书信却宛如石沉大海,听不到一丝回音。
“袁术既觊觎江东,又担心你我合兵一处,日后做大,不复为他所制,便又如当年对待你父般故伎重施,玩弄此掣肘之术!”
舅父气得脸色发青,策亦不禁皱了眉:“想不到袁术如此狡诈,怪我之前小瞧了他。”
“现在却待如何?伯符,流民从军,大多只图有口饱饭吃。万一因军粮乏济而引起哗变,后果不堪设想。”
“舅父勿忧。”沉吟良久,策故作轻松地露出一个笑容,“这事我来想办法。”
说他故作轻松,真是一点都不冤枉。这会儿,他与我并肩坐在廊下的石阶上,不时地抬了头望着天上的月亮发呆,又垂了头痛苦地揉脸。他就这样不断地抬头望月,垂头揉脸,我很是担心再这样下去他会把自己的脸揉脱了皮,便在他再一次垂下头来时,替他绵长哀婉地“唉——”了一声。
“香儿,难道你不觉得这天底下有许多比吃饭更有意义的事么?”转过头来,策哭丧着脸问。
“可……可是,”我结结巴巴地说,“若是吃不饱饭,哪有力气去做那些有意义的事呢?”
“那么你说,香儿,”他的脸蓦地严肃起来,“如果明天我拿不出米饭来给你吃了,你还跟着我这个哥哥——这么疼你爱你的哥哥么?”
“你怎么这样问?你怎么这样问!你这样问,简直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大声地,我义正词严地驳斥他,“没米饭吃怕什么?策哥哥你精于射猎啊,只要有炙肉吃——管他鹿肉、山猪肉还是老虎肉,我发誓,我决不离开你!”
睁圆了双眼,策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然后,最先是他那两片薄薄的、棱角分明的嘴唇开始轻轻颤抖起来,继而他整张脸上的肌肉都开始颤抖起来——
“你你你——你们这帮家伙,真有一天饿极了,会把我架在火上烤成炙肉吧?”
“怎么会?”我很是认真地看着他,“策哥哥你身板如铁打一般,都是精瘦肉,炙肉要有肥有瘦、肥瘦相间的才好吃!”
“天呐天呐天呐!”揉着脸,他整个人向后倒去,就在我凑上前去,想要看看他有没有磕到后脑勺儿或把脸揉脱了皮时,他又腾地一下坐起来,由于起势太猛,几乎撞到我的鼻子。
“就知道吃!你!”他抬手戟指着我的鼻子,“瞧瞧你都胖成什么样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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