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渐渐聚集起一群有志少年来了。在寿春时,策便已交结知名,声誉发闻,不然也不会引来周瑜造访。及至到了舒城,周瑜利用其家族深厚的人脉,更是帮助策结交了不少江淮名士,庐江郡的热血少年们也渐渐聚集到他们周围来了。
“董卓悖逆,为天下所仇,此忠臣义士奋发之时也!”
策发言时永远是那么豪气干云,光芒逼人,不容分说便成为了场上的中心,座客皆为之夺气,继而心甘情愿地臣服在他脚下。周瑜则是另一种形式的夺人眼目——每每侃侃而论,他给人的感觉是他无意于强迫任何人接受他的观点和主张,他只是从从容容地阐述着,然而围绕在他身边的听众们却不由自主地为他所折服,仿佛被一种神奇的、魔幻般的力量操控住了般。
——我想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仰视的。
只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以袁绍为盟主的关东联军为何会按兵不动。
“诸军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从美丽虚幻的梦境中醒来,我发现呈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我完全看不懂的世界——“董卓杀了袁家五十多口人,难道袁绍就不想报仇么?”
策锁眉不语,半晌忽以拳头砸向沙盘,愤怒地道:“皆清谈高论,嘘枯吹生之辈耳!”
心头一震,我不禁将目光投向沙盘,那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关东联军的屯驻情况——
袁绍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1],冀州牧韩馥留屯邺城[2]供应军粮,豫州刺史孔伷屯颍川[3],兖州刺史刘岱、陈留太守张邈、广陵太守张超、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曹操俱屯酸枣[4],后将军袁术屯鲁阳[5]。
“那父亲呢,父亲在哪儿?”
策抬手指了指鲁阳[5]:“父亲没有参加袁绍的会盟,而是与后将军袁公路合兵一处,屯驻鲁阳。”
哦,袁术!我曾听说过,袁绍和袁术本来都是司空袁逢的儿子,然而袁绍是庶子,袁术却是嫡子,后来袁绍被过继给袁逢的兄长袁成,渐渐地,袁绍的声名地位竟超越了袁术,以至于袁术一直颇不服气。这次关东联军推袁绍为盟主,歃血为盟之日,袁术便索性不去,而是单独驻兵鲁阳。
“可是……”我急急问,“父亲也没有跟董卓交战么?”
策激动起来:“唯一浴血奋战,并数胜董卓的便是父亲了!”
“真的?”我亦激动起来,双拳紧握在胸前,连呼吸都有些急促了,“策哥哥,你快详细说说!”
夏天快结束时我的生日到了,非常意外地,周瑜竟送了一匹红色的小马作为给我的生日礼物。我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它,然而我还是屏气敛声,回过头去观察了一下母亲的反应。奇怪的是,她并未流露出反对的意思,面容平静得似一湖秋水。可当我走上前去,难掩兴奋地抱着那匹小红马的脖子摸了又摸时,却似乎听到一声微风般的叹息自身后传来。
我给它起名叫“赤风”。
时间的河流平缓流淌,转眼又是一年流苏树花满树冠的时节。这一年中我长高了不少,珊珊也是,我们的哥哥们也都更加英气逼人。
不出去的时候哥哥们依然喜欢在庭院中的流苏树下射靶击剑,谈兵论武。每当这个时候我便也不再去驰马,而是试探性地摆弄摆弄他们的兵器,在惊喜地发现母亲竟然不再干涉后,我便干脆练习起来。
珊珊有时会拉着袁聆一起过来,后者似乎已慢慢走出悲伤,虽然仍旧是一袭素衣,她坐在花开胜雪的流苏树下,安静地望着周瑜微笑时,却每每给人一种流光溢彩的感觉——流光溢彩而沉静端庄。
“阿瑜,你看此阵如何?”
“甚好。不过……若右翼如此排列会不会更好些?”
“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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