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伦的家,在上林市最南边的近郊,那里是俗称的贫民区。
从他十三岁那年开始,他便搬到了这里,并学会习惯这里。
十二栋巨大无匹的灰塔伫立在此,大量的空中桥梁将它们串联,远远看去,像极了一头头狰狞的灰色巨兽,张牙舞爪,朝着东林市市区嘶吼咆哮。
每一栋贫民巨塔,有一百二十八层,每一层楼平均有二百五十户。
超过百万人生活于这一片区域里,组成了属于贫民的生态圈,这里有些人,从生到死都未曾出圈,生死于此,圈中一切便是他们的全部世界。
洛伦的家,在六号灰塔的六十三层。
昏暗的灯映照着狭窄的长廊,洛伦快步穿梭其中,到了长廊转角处,先前隐隐约约传来的小提琴乐韵,渐渐清晰起来,他不禁放慢了脚步。
并不是因为这首曲子如何悠扬动人,而是他看到他家隔壁的房门打开了,一个高挑苗条的白衣女子正从门中走出,带笑与家人道别。
她是他的邻居,曾经的高中同学,一起青春过,一起欢笑过,然后他休学三年,她考上大学,从此分道扬镳,只剩邻居关系。
谁年少时不曾有过朦胧的情愫,青涩的美好?只是对于洛伦而言,那样的年代,再也回不来了。
他感谢她出现在自己的青春里,感谢的方式,就是尽可能的少出现在对方面前,让大家共同度过的美好只留在回忆里。
此刻,自己灰头土脸,一身黑衣;而她,白衣如雪,风华正茂。
洛伦转身,推开最近的安全门,躲进安全梯的黑暗中,伴随着提琴的凄美,聆听着清脆的脚步声渐近,再往电梯方向飘远,直至消失,洛伦才从黑暗里闪出,继续前进。
来到家门前,他瞥了眼另一边邻居的门,提琴乐韵便是从其中传出,记得之前这一户没有这样的音乐细胞,看来是新搬来的邻居。
他打开家门,空中微微飘荡的电子账单分外碍眼,就似波浪,一浪接一浪,化作无形的压力扑面而来。
洛伦面无表情的从账单波浪里穿过,同时已心算出他目前的经济状况,毫无疑问,又一次进入了经济危机,苏茜这次的坠楼医疗赔偿,成为了意外的一环,也成了最不预测的一环,没人知道苏茜她还得花多少钱……
这进一步坚定了洛伦等会就去探望苏茜的决心,万一她良心发现,能放过自己,那就太好了。
“阿伦,你回来啦?”慵懒的女声从房间里传出,带着几分沙哑的磁性。
这只是一房一厅的小套间,洛伦只需要转过头,就能看到女声的主人,她正倚靠在房间的窗台上,叼着烟,拎着酒瓶,正迎上洛伦的注视。
她叫林荫,洛伦的母亲。
洛伦瞥了眼她脚下,一地烟头与几个空酒瓶,他不由得苦笑:“林荫,你又喝多啦?”
林荫洒然一笑,揉了揉短碎的黑发,仰头又灌了一大口酒,才摇头:“暂时还没有!”
洛伦走向自己的床,那是在狭窄的厅的一角,扔下背包,口中回应着林荫:“上星期你不是找了一份游戏世界的架构师工作吗,又失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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