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在朝中没有什么倚靠的太子,能和皇上的宠臣达成交易,还是因为萧藏在一旁牵线。宴凛将皇上今日说的话转告给了萧云,萧云听罢,也忍不住蹙紧眉头,本来皇上是准备就此将皇位让给太子,现在改变主意,想来是因为三子都太出色,他难以割舍之下才决定以这个方式来择选其一。
“萧大人,萧大人――”宴凛见萧云没有回应,就叫了他两声。
方才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萧云这才回过神来,“太子。”
宴凛道,“父皇让我与二皇弟和三皇弟争,但若真的比起势力来,我的确不如他们二人。”二皇子生母有恩与苏楚二家,所以得两家忠心耿耿的辅佐,三皇子宗族势大,朝中半数官员都是由他的党羽扶持而来,比起他们,他如今实在是太势单力薄了一些。
“太子莫急。”
“我怎能不急。”宴凛叹了一口气,“我原以为还会多给我一些时候,让我丰满羽翼,没想到……竟会这么仓促。”
太子身上系着他们萧家,怎能在这一步上功亏一篑呢?
“今日之事,容臣回去想想,一旦有了主意,一定会第一时间告知太子。”萧云道。
“如此,就劳烦萧大人了。”
“臣先告退。”萧云站起身来。
宴凛跟着他起身,要送他出去,萧云按住他的手,“太子留步。”而后他的目光又越过宴凛的肩头,看向他身后的萧藏,宴凛也一下明白过来,回头叫萧藏,“萧藏,你送萧大人出宫去吧。”
“是。”萧藏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出宫回府了,对萧云自然想念的很。
父子二人一同从东宫里走出来,等到走出东宫,萧云才再也忍不住,回身捉住萧藏的手,“藏儿――”
“爹。”
“近来有大事发生,太子将你留在宫中,是因为他身边只有你一个可以商议的人。”萧云说。
萧藏垂下眼睫,“这些我都知道,如今距太子登基只差一步,我们筹谋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嗯。”萧云伸手,帮萧藏整理了一下衣襟,“藏儿,这一个月,爹很想你。”
在他面前的萧藏抬起头来,他本生的一张和萧云一样俊秀温雅的容貌,但偏偏多了一颗痣,总给人一种妖邪之感,“爹,我也想你。”
萧云帮他整理领口的手一顿,而后抚上他的面颊,“等太子登基,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萧藏也想到了往后,不自觉露出几分笑意。这几年在深宫中,早就磨去了他的少年心性,但如今在这灯火下的一笑,竟有了几分天真之感。
“藏儿――”
不自觉之间,两人已经走到宫门口,外面的拎着灯笼的轿夫正在等待着,看到萧云出来,远远的就往这跑了过来。萧藏冲他摆手,“爹,已经不早了,回去了早些休息。”
萧云点点头,和轿夫一起走了,等坐上轿子,落下轿帘的时候,他又往宫门口看了一眼。
站在黑暗中的萧藏,袖着手望着他,被风吹动的灯笼明明暗暗,照亮了他唇畔的笑意和温柔的目光,他看到萧云望过来,摆了摆手,而后转身往沉浸在黑暗中的宫廷深处走去,等到看不见萧藏的影子了,萧云才放下轿帘,幽幽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欣慰,还是疼惜。
……
回到东宫的萧藏,见宫门口站着一道身影,袖着手站着,一副等待着什么的模样,萧藏还没看清那个人的相貌,那人就已经看清了他,跑了过来,在他身旁拎着灯笼的宫人们,跟着他一起跑了过来。
“萧藏。”他看见萧藏眉眼间有了暖意,“萧大人走了吗?”
“嗯,已经回去了。”
宴凛挽着他的袖子,和他一起进了寝宫里,拎着灯笼的宫人,都被他打发在门口守夜。等到关上宫门,萧藏和往日一样,帮宴凛整理床帐的时候,站在他身后的宴凛忽然道,“萧藏,你是不是很想回去?”
正要取下金钩,放下暖帐的萧藏动作忽然顿了顿。
宴凛从身后走了过来,他白日里在外人面前对萧藏冷淡的很,到了晚上,只有他们两人的时候,就不自觉变的很温柔。
“奴才……”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太子就从身后抱住了他。从前他们并没有这么亲近,只是一个雨夜,宴凛做噩梦惊醒,身旁只有萧藏一个,他怕极了,紧紧的抱住面前的萧藏,而后才安心的入眠。那个雨夜已经过去一年,他也没有再做过噩梦,但是却时常这样亲密的去抱住萧藏。
“我知道你很想回去,你很想。”宴凛环住他的肩膀,在他发间垂下头来,“我该放你回去的,但是……我害怕,我害怕父皇忽然驾崩,到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宫里……我好害怕。”
势单力薄的太子和羽翼丰满的三皇子,实在不怪他心中会生出这样的恐惧来。
萧藏的手覆上太子的头发,“奴才在东宫陪着你。”
宴凛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睛望着近在咫尺的萧藏,而后有些迷茫的道,“萧藏,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刚刚萧藏只是离开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现在他回来了,心里就又满了。
这样的感觉让他迷惑。
萧藏笑了,少年俊美的眉目,一下子舒展开,他没有表情时,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一笑,那鼻尖儿上的痣,眼睛里的妖气,一下子都活了过来似的,只是一个笑,就催生出了肆意蔓延的色香。
“奴才就在太子身边,奴才永远不会离开太子。”
这两年里,宴凛纠正过无数次萧藏的自称,他说他可以不必自称奴才,因为他早已不把他当奴才对待了,但萧藏却总是在他面前把姿态放低到尘埃里,低到,让他真的觉得,面前这个人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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