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停了停,“皇上也找找周围,看看有没有办法出来。”
他又开始打喷嚏:“好。”左右打转,在石壁上到处乱摸。
长廊屋梁上,朱小妆倒挂着,手中吊着一串葡萄,吃一个问一句:“我可不可以去偷看?”
夏令姝无动于衷。
朱小妆跟随她的脚步,悄无声息的暗行:“那我可不可以从天窗扔东西进去?比如,扔泥鳅。”
夏令姝招来梁公公:“去找太医院谢先生,说让他明早来给皇上看诊。”
梁公公卑躬屈膝:“皇上是……”不行了?不会吧,皇后衣裳都完完整整,皇上难道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这,这是大事,要不要汇报给太后?
夏令姝冷道:“皇上风寒了,让太医院直接熬药好了。”梁公公退去。
朱小妆嘀咕:“其实,我也着凉了,能不能假公济私的给我把把脉?”
夏令姝喝茶,捧着《承恩册》再一次慢悠悠翻看起来。
不远处,依稀传来某条衰龙的低问:“啊切——!皇后,你找到机关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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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大朝,作为大雁的皇帝,顾双弦必须用最威严的姿态接见各国使臣,接受他们口若悬河的奉承,还有比昆f殿还要长一圈的礼单。
谢琛大清早的就来了,先去给顾双弦把脉。小太子顾钦天缩在皇后的怀里,听到内殿皇帝打一声喷嚏,他就学一声“啊保惺焙蛴质恰班那小薄qr税胂欤傲瞬簧俦桥菖荩昏∫蔡嫘√影蚜寺觥
结果很意外,两父子都得了伤寒。
若不是知晓皇帝被关了一晚上,否则她还以为昨夜是两父子一起歇息。
顾双弦躺在龙床上,眼泪鼻涕双流,一双湿漉漉的大眼巴巴地凝视着皇后,说不出的可怜。一声声的强调:“令姝,我病了。”这会子,干脆装起了弱者,希望博得冷血冷心的皇后侧目。
宫殿里,负责伺候皇帝的太监,伺候皇后的宫女,伺候太子的嬷嬷,皆眼观鼻、鼻观心,耳朵却同时竖起很高。
梁公公在龙床另一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块花里胡哨地帕子,捏着一角擦拭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感叹道:“皇上,苦啊——!”偷偷瞥了瞥皇后,继续垂头哭诉:“皇后娘娘不在的日子,皇上白日要上朝处理朝政,晚间亲自抱着太子殿下用膳沐浴,教他说话。太子小,经常半夜尿床,皇上最初的几个月,龙床和身上的亵衣从来没有干透过。
太后管理后宫嫔妃,总是不得闲,太子哭闹着要皇后,皇上舍不得他委屈,好几次带去前朝偏殿,一听到哭声,朝也不上了就去哄太子。批奏折,皇上拿着大笔,太子拿着小笔,用朱砂把所有奏折都涂画了一遍,皇上骂也不敢骂,打也打不得,自己责令臣子们重写奏折呈上来,对外只说自己都泼到池塘里去了,被老臣们好一阵抱怨。
有一次,皇上自己中暑了,不敢靠近太子。太子闹腾着要父皇,嗓子都哭哑了。皇上无法,自己在冰窖里带了半个时辰就去哄太子,感觉头晕了又再去洗个冰水澡,搓地自个儿全身打冷战……”他哽咽难言,顺了好几口气,这才对皇后鞠躬道:“娘娘,皇上天大的过错好歹也是真龙天子,他有他的苦;太子弱小,离不得娘娘,老奴还请您多忍让,替大雁朝的百姓想想,替皇族的安稳想想,也替……站在皇上和太子的角度想想。”说得宫殿里的人眼圈都红了。
顾钦天抱着夏令姝的脖子,“啊切”一声,就歪头去看父皇,顾双弦赶紧也“啊切”几声。两个人倒像是两只青蛙,此起彼伏地将喷嚏当作了乐曲在弹奏。
夏令姝脸色缓和起来,医女趁机端上熬好的药送上来,皇帝靠在床柱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夏令姝将太子放在皇帝怀里,自己接过了药碗,搅一搅,自己试了试,觉得不甚苦,这才给一大一小那个男子喝。顾双弦喝一口笑眯眯,顾钦天喝一口皱成了包子。
喝了药,用了早膳,两位病人都冒了一身汗,神清气爽的又在打闹。到了早朝时辰,顾双弦这才依依不舍的去了前朝。
夏令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周身散发着和善的气息顿时一敛,对谢琛道:“还早,有没有兴趣下一盘。”
谢琛是从来不在乎皇宫里这些束缚规矩的,当即坐在了偏殿,与皇后娘娘摆起了棋子。这一次,皇后执黑,他执白。两人畅快利落的下子,杀气腾腾,很快就到了终盘。
夏令姝掌心里卷了三个子,不停地抚着,淡淡地问:“你说,对于一个置你生死于不顾的人,一个想要将你家族吞噬殆尽的人,一个能屈能伸为了权利不惜一切的人,他的心能真么?”
帝王的尊严、威望和骄傲,能够为情-爱而改变吗?
对于从小在世家长大的夏令姝而言,她可从来未曾见过男子愿意为了女子放弃骄傲过,就算是她的姐夫顾元朝也只为了姐姐而放弃了权利。但是,放手的同时,他照样还是这大雁朝手握私兵最多的王爷,在封地上称王称霸,连皇帝都要忌惮。那么,身为皇宫中长大的顾双弦,真的为了她而放下身段,只为了博得红颜一笑?
谁相信?她不相信。
以前的太子妃夏令姝相信,所以在生死存亡之际,她被他抛弃差点命丧黄泉;以前的皇后夏令姝相信,所以亲生骨肉出生第二日就被夺走,母子分离。她被他逼迫,被他威胁,甚至于被他囚困於深宫之中不得自由。这才出来第一日,他就想要靠着痴情溺爱来获得她的真心,其背后的寒意不用想不用猜,谁都明白。
谢琛沉默半响,缓缓地道:“我在外游历之时,遇到过一位重症病人,沉疴已久,药石无医。亲人为了家财,虚情假意刻意奉承。他实在不知哪一个儿子对他是真的好,哪一个又是又是装模作样。最后,他想了一个法子,让我给他开了一个方子。第二日,他就……”他霍地落下一子,白玉与棋盘相撞,发出‘叮噔’的脆响:“咽气了。”
“他的亲人?”
谢琛轻松一笑:“离的离,散的散,连给他收尸的人都没有。”夏令姝不语,他接着道:“第七日,本已死透的他,莫名其妙的诈尸,再一次活了过来。从此改名换姓,逍遥度日。”
夏令姝暗叹:“还不是时候。我的天儿,还小,太小了。”
谢琛了然的点头:“所以,我会等,一直等。”
夏令姝蓦然抬头,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如许情深的眸子中光华流转,似乎有什么从黝黑深处一点点泄漏出来。她讶然:“你……”
“我等你。”他说,扫向棋盘:“我,赢了。”
昆f殿,梁公公最后一次替顾双弦整理发冠衣摆,就听到头顶上帝王冷哼:“给朕去查,看看这个皇宫里到底还有多少机关,多少暗道。朕倒要看看,夏家能够控制皇宫到几时。待到……那时……”话音渐小,手中的赤霄剑已经迸发出冷冽的光芒,嗜杀,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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