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柏超虽然说话结巴,但是心眼儿却不“结巴”,从刚刚左明的反应和刚刚的命令上,他就猜到了其中的缘故。
他俯身凑到左明耳边小声说道:
“组长,您得想、想好了,要是真把、把那丫头杀了,别的都、都是小事儿,老爷子还、还能活吗?”
左明一愣,勉强撑起来的身体瞬间倒回床上,重重的叹了口气。
孙柏超扭头对等在一旁的几个人挥挥手:
“都、都先出、出去吧,让组长先、先休息一会儿。”
众人离开之后,孙柏超回到左明身边坐下,小声说道:
“组长,依属、属下看,这件事、事情还需从、从长计议。”
左明闭着眼睛叹了口气,有些不耐烦的说:
“从长计议?怎么计?你当我爹是哪吒,有三头六臂可以砍吗?”
孙柏超连连摇头:
“当然不、不是,属下的意、意思是,咱们可、可以先不、不对那丫头动、动手,跟他们谈、谈判!”
左明强撑着坐起来,嘴边沾着的血迹为他那张脸平添了几分狰狞:
“谈判?谈个屁!我已经跟日本人谈好了合作,再去跟那些叛徒谈判?你他吗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吗?!”
孙柏超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他跟着左明这么长时间,对于他的性格是十分了解的。
左明虽然坏事做尽,但是对他的家人却十分在乎,也保护的很好,连孙柏超都不知道他老家在什么地方。
之前古长青之所以会被他派去给家里送钱,是因为那个时候的左明还没有做过这么多的坏事儿,至少还有一点儿良心。
随着他的坏事越做越多,心里的“鬼”也就越来越多,自然担心会有人对付他的家人。
他也想过让家人搬家,但是他爹却死活不肯搬。
孙柏超不相信左明会不管家人的死活,却也不太相信五斗乡的那些人真会杀了左明的家人。
毕竟chi字头的人在他们眼里全都是那种死咬着“原则”,宁死也不会用这种下作手段的“迂腐之人”。
左明心里其实也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就摆在外面,可他还是心存幻想。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城里巡逻的日军士兵又捡回来一条“新鲜”的大腿,左明心里的那一丝幻想才彻底破灭。
做个好人不容易,但若是想做恶人,却只是分分钟的事儿。
田六娃在战场上从不手软,杀人的时候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但那是面对敌人。
但是在战场之外,不管是俘虏还是叛徒、间谍,他都有些下不去手,刘成杀山本五十三的时候,他甚至还为其求过情。
为此,刘成没少给他“上课”,告诉他这样的敌人更加可恨、可怕,如果手软,很可能给自己和身边的战友来带灭顶之灾。
可是田六娃却一直没有明显的改变,一度让刘成头疼不已。
如果刘成知道前一天挂在磐石城门上的那条胳膊是田六娃亲手砍下来的,估计都会把嘴给笑歪。
此时,阿廖沙正在给左明的父亲包扎伤口,田六娃、徐志和古长青就在旁边看着。
老头儿快六十了,精神头儿还不错,前一天被砍掉了一条胳膊,现在又没了一条腿,脸色由于大量失血而显得有些苍白,已经昏死过去两回了,但是只要一醒过来,就用剩下的那只手指着田六娃破口大骂。
东北有句话,叫“随根儿”,意思就是爹的性格就直接决定了子女的性格。
左明能坏到这种程度,他爹自然也不可能是个老实巴交的普通百姓,否则的话,就要问问他娘当年经历了什么“秘辛”了。
老头儿年轻的时候的确是穷苦百姓,没了那一截手指头就是给东家干活儿的时候弄的。
但是在他三十多岁那年的冬天,东家在屋里烧炭取暖,家里养的猫半夜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跳到了炭火盆里。
毛被烧着了的猫四处乱窜,把房子给点着了。
左明他爹睡在柴房,听到动静本打算出去救人,但是却临时改变了主意,直接用装粮食的麻袋把门给堵住,让那一家人活活烧死在屋里。
原因就是前一天他刚跟东家出去收租、收账,拿回来的钱还没来得及存到钱庄,就藏在厢房的地窖里。
这老小子惦记上了这笔钱,所以不但见死不救,还给人封门堵窗户,把那些钱全都变成了自己的。
正是因为有了这笔钱,才成就了后来的左明。
左明越混越好,他爹在老家也俨然成了院外老爷,为富不仁的事儿没少干,去年还强娶了一个刚满十八的姑娘。
在他们老家,想杀他的人能围着村子排一圈儿。
徐志做事向来严谨,在抓人之前先打听了一下左明他爹的为人,得知这些之后,动起手来更是心安理得。
田六娃面无表情的看着用仅剩的一只手指着他鼻子骂的老头儿,冷冷的扔出一句话:
“你尽可以畅快的骂,最好能一直指着我,因为到了明天,你就只能用脚指着我了。”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