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琼连枝花谢花飞,一次又一次繁华连天。五十年的岁月也如这白净之瓣,浮光掠影。泛黄竹叶悠悠飘落到石台上,修长的手微抬,袖口轻拂,竹叶飘落水面,随波逐流。
枳繁望着自己面前的死局颇是泄气。她今日和容与下了七盘,输了七盘,七盘加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她懊恼着一张脸,蹙着两条细长的眉,浓密如蝶翼的睫毛上跳跃着光亮,双颊因局促而有些泛红,苦思冥想间微微咬着唇,留下一排齿印。
容与手指骨有一搭没一搭敲在石台上,就等着眼前这女子着最后一子。
果然,枳繁又输一盘。
枳繁摇摇头,拿起一旁的小蒲扇扇扇风,又灌了口凉茶:“这不公平。”
容与捡着棋子,声音带笑:“每盘准你毁三步棋,的确是挺不公平的。”碎琼连枝零落入棋笥中,容与两指拈出,随手一扔,片刻便飘往远处。
按枳繁的说法,两人一直下围棋,规矩都是按照容与的来。容与下这棋下了多少万年,自己自然比不过,若是换个规矩,局势就当完全不同。
容与饶有兴致,眉眼隐着淡淡笑意:“哦?那照你说该是如何?”
枳繁拿了几粒棋子摆摆,道:“换个玩法。咱俩谁先把自己的五粒棋子连成直线谁就赢,横的竖的斜的都行。”
“然后?”容与等着她接着说规矩,“还有何规则?”
枳繁眨眨眼,道:“然后就没啦......开始吧。”
“......”
换了规矩枳繁也没占着便宜,原想赢几盘,结果没会儿子就输掉三盘。她心头气不过,也不想者赢,只是见缝插针坏容与的事,处处针对,横堵竖截。一盘下来,两人把棋盘堵了个满满当当,胜负还未分出来,枳繁颇是自得。
容与看看天色,道:“走了。”
枳繁站起身扭扭脖子,轻纱裙裾随风沉浮,勾边处的蝴蝶暗纹翩翩欲飞。这是容与送她的一套衣裳,她颇是喜爱。涵虚宫里虽没有宫女贴身服侍,吃穿用度却也方便,九重天上织衣坊中皆为精品,自个儿去定做便是,岁末七阙会一并处理。枳繁从前到不知道有这等好事,还总是靠蛮蛮紫绀送些衣物,自知道后方便多了。
两人御风而行,深夜才到三十三重天。
三十三重天永远都是夜色凉如水,什么时辰到达亦是无所谓。几颗星子闪烁熠熠,映衬着辽阔无边的水泽。
二人走在栈桥上,桥下波浪缓缓,不时拍岸,惊得连天飞花。
“五十年了,你每年的今天都会带我来此。”枳繁倚着亭台木柱而坐,双腿轻轻摇曳,手下抚着几支妖娆的彼岸花,身后碎琼连枝如不化的冻雪,衬得红花如血。
容与静默的看着她,立于栈桥上,墨丝在风中飘扬:“五十年,你也从未问过我原因。”他的声音如大泽中的波涛,流往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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