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大夫人见祝嬷嬷不依不饶, 拿着帕子掩着嘴, 咳嗽两声。因咳出了淤血,此时她倒是比先前更精神一些,只是这话却不好答应。一时又后悔了, 心想自己躲在屋子里就是,何必出来探风声。
庄大老爷望了眼祝嬷嬷, 虽不屑,但奈何被庄老夫人训斥过, 勉强和气地道:“嬷嬷方才没有听到吗?夫人的体己已经给了我, 哪里会去买玉枕。”
祝嬷嬷低头不说话。
庄老夫人侧着身子冷笑道:“问的是你媳妇,你急什么?她若说没有,就请了侯府太夫人来说话。”
庄大夫人虚弱地道:“儿媳确实没有。”
庄二夫人道:“大嫂, 有就有, 也没有什么。如今侯府那边也知道,太夫人还要借了你的玉枕瞧瞧呢。”
庄大夫人一阵剧咳, 咳喘的声音嘶哑。
庄大老爷不敢替她说话, 望了她一眼,叹道:“你何苦出来呢?”
庄大夫人此时心里只想着侯府究竟知道了多少,并未去看庄大老爷,喘了半天,勉强笑道:“怕是误会吧, 前几日,我娘家母亲要玉枕,我哥哥在外打听来着。”
庄二夫人笑道:“大嫂, 便是宝贝也不兴这么藏着掖着的。再说,若是娘家买东西,那为何前几日大嫂院子里抬出两箱子东西,后头又没见抬回来?”
庄大夫人低着头不说话。
庄大老爷只当庄大夫人在给他凑银子,忙道:“弟妹,你嫂子她是为了替我还那孽障的债。”
庄老夫人背着身子冷笑道:“既然知道是债,就该知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倒没见过欠人家钱的反倒有理了。”顿了顿,“老二媳妇,别说了。果然是人家的宝贝,也是要孝敬给她娘家母亲的,咱们连瞧都不能瞧一眼。”
庄二夫人笑着应是。
庄大夫人咳个不停,又觉嗓子里甜甜的,心里叹道,若是能吐出血来也好,怎只有血丝呢?
庄大老爷不敢替她再说话。
庄老夫人见自己说出去的话没有回音,又怒了,啐道:“我今日倒是非要看那玉枕不可了。三哥儿,你去你舅舅家,向你外祖母借了玉枕来,就说我是个不开眼的东西,要借了你外祖母的玉枕开开开眼界。”
庄敬航心疼母亲,但见庄大夫人说话遮遮掩掩,也知她说话不尽不实;又听庄老夫人这般吩咐,忙应了就向外去,心想找了他舅舅商议对策也好。
庄敬航出去不久,庄二老爷与庄敏航,并焦资溪、洪二也被叫了进来。
庄老夫人此时怒气化去一些,心里反倒有些后悔,心想不该当着小辈的面不给庄大老爷颜面,叹道:“敏航留下,其他的人都回去吧。这是你们父辈的事,跟你们小的不相干。”
庄政航手顿了一下,见庄老夫人拍他的手,示意他回去,于是便与简妍、姚氏等人一起回去了。
因是邻居,姚氏一路与简妍说着话,到了棠梨阁门前才散去。
简妍与庄政航一同进屋,因看了庄大老爷的笑话,庄政航进屋后,神情就很是愉悦。
简妍叫玉环在外头看着,然后皱着眉头盘腿坐在炕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想,今日庄二夫人出手的实在是出其不意,打了个庄大夫人措手不及。但是银子没有到秦尚书那边,就仍有变数。若是众人为了各自一房的钱财,逼着庄政航不要在庄族长那头的银子,又或者,庄大老爷不要脸到底,自己个去庄族长那边要了银子回来……忽觉头上一动,却是庄政航甚有雅兴地拿了梳子给她蓖头发。
简妍叹道:“你倒是高兴。”
庄政航道:“怎会不高兴?今日这事闹出去,定要换了管家的人,母亲栽了,如何不高兴?”
简妍转身,问:“银子尚没有到手,若是家里人又去跟庄族长要银子呢?虽说是侯爷作保,但没到手的银子,实在叫人放心不下。再则,要人说你逼迫亲父,这又该如何应对?”
庄政航拿着篦子的手一顿,心想庄大夫人、庄敬航倒是像会做出这等事的人,半响道:“且推到舅舅那边。”
“不可。”简妍嗑着瓜子,思量道:“你舅舅虽有能耐,但人言可畏。不可给他招惹是非。既然要依仗人家,那人家的名声你也是要爱惜的,不能叫你舅舅担了个霸占外甥钱财的骂名。而且如今少不得有人要起了分家的心思,只是众人都藏在心里不提。若是分家,如今咱们也是不能跟大夫人他们一起过的,但若是不跟,又没有个正经的道理,你可是个长子。再说大哥大嫂是无论如何也要跟着二叔二婶过的,没有个先例,这分家银子给多给少都不像话。何况,嫁妆这事还是重中之重,你父亲口口声声地孽障孽障,出去了,少不得他也要说个不休,嘴长在各人脸上,各人心里自有一杆称。只是瞧着祖母的口才,若是她向着你,那银子就算是公中的,也能叫她说成是你的,她既然说了,那银子自然就是你的。至于公中的亏空,你父亲挪的,就由他想法子还。”
庄政航扫了兴,拿了篦子用手指扯上头的头发,此时也皱起眉头来,“自家的东西,怎么要回来都这样麻烦?”
简妍伸手抓抓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忽地道:“你说,咱们将嫁妆交给祖母如何?”
“你疯了!”庄政航叫道,手指戳在篦子上,叫上头的竹子戳出血印子来。
简妍道:“银子给你祖母,你祖母自然向着你,你急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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