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府后宅。红墙碧瓦,户门半开,花树之间,人迹稀少,只有树影绰约,带上三分幻景,又有一丝诡秘。
严嵩贵为当朝首辅,权倾朝野,菜市口的严府占地百亩,重屋叠院。严府内外的门禁,自然是甚为森严。比如说后院是眷属居住之地,除了严府的主子和贴身侍奉的丫鬟、小厮之外,别说是外来人,就连严府自己的家丁长随,也不得随便进入。而后院的丫鬟仆妇,也不得随意到前院闲逛,免得坏了规矩。平ri里,只有少数得宠信的大丫鬟,以及严大、严二这样的为首做主的大管家,才可以来往内外。即便是他们,在院中也不是横行无忌。往来不同的院落,往往也要先通禀,得到值事丫头知悉,或有主人应允,才能进入。
在严府外面厅堂与后院内宅之间,共有三道院墙,三重门户。平ri里,往来内外的这些个院门,自有家丁把守,每道门少说也要二三人。院落之中,还有护院教师巡行。可是,今天严府大寿,来的客人众多,严家家丁都已经派到了前面支应客人。再加上,还要抽调人力,配合锦衣卫捉拿刺客,倒拉牛牛千斤为首的jing锐家丁尽数抽调。因而,如今这防守内外的第一道门口处,乃是两名锦衣官校,往来巡视。
说起这二名锦衣,乃是北镇抚司内的两名总旗,一个姓林,一个姓白。在京师这种地方,官宦遍地,权贵如云,所谓千户满街走,百户不如狗,而两个小小总旗实在是根本就提不起“官”字来,出门随便扔块砖头怕也能砸着比自己官大的。要说他们在严嵩、严世蕃面前,则是连提都提不起来的小角se。
好在这两人在锦衣卫内却非泛泛之辈,久历战阵办案经验丰富,也曾几次从生死当口的恶战上挺过来,那一身功夫,也颇为不弱,算的起卫内出se的人物。陆炳执掌锦衣亲军,极重实干才能,对这二人的能耐斤两,也有几分了解。因此,这两位今ri被委以重任,防卫内宅,守这道院墙。这也算是格外亲厚的重任了。回头无论有事无事,保得内宅平安,严阁老的这份重赏那还少得了?
陆炳的这安排,既是重视,也是一份抬举。但在林白看来,感激之余,却还有几分无聊。这二人想来,一则这阁老府戒备森严,单只是今天由陆大人调来帮助严府护院的锦衣校尉,便有数百人之多,而且尽是jing锐,其中胜过咱哥俩的好手比比皆是。照这种阵势布防内外,只怕就算来上几百凶神恶煞般的蒙古兵,也未必能讨得好去。这世界上哪里还有这么笨的歹人,敢来这种阵势下送死?
而且,这里还是严嵩家的内宅,就更是不可能有人往这边来。
更别说,前面第二道门,还有个武艺高强的高百户盯着。他老人家的武艺,堪称一道铁门栓啊。这么一计较起来,自己这两兄弟啊,倒真是个实打实的闲差。
闲差就是美差,清清闲闲拿赏赐,谁不喜欢?可是人心就是不知足,你让他闲了,他反而要憋出些郁闷来。正所谓没有受不了的罪,偏有享不了的福。这两位总旗里面的一位,就是这副德行。
话说此刻论起时辰来,宴会早已大开了。严府院墙深,前厅的宴乐声音,是肯定传不到后面来的。两个总旗官守了一阵,好生无聊,想着前厅灯红酒绿,美酒佳肴,据说还有什么杂耍马戏表演,心头痒痒的,自顾的便闲聊起来。
那白总旗瞅了瞅内宅方向,小声道:
“我说林兄,你说怪不怪。咱哥们在这也戳了半天了,怎么只看见一大群美人出去,说是伺候酒席,然后就不见再有人走动了?本来吧,前厅有热闹好看,这后院呢,虽然静一些,在这待着,瞅瞅严府里的美女丫鬟,也能过过眼瘾。可惜啊,这才刚一看就没了,扫兴,扫兴啊。”
林总旗一吐舌头:“我说老白,你不要命了?这府里的女眷也是咱哥们能开的起玩笑的?你知道他们哪个是小阁老的房里人?哪个是二位少爷的相好?这话万一被她们听了去,只要一句话递上去,陆都督不剥了你我的皮!有啥龌龊念头,自个心里转转得了呗,还敢说出来。”
白总旗倒是不以为然,“怕啥?大人们都去前厅了,这儿不是没人么?再说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美人,我看少说也有几十个吧。我就不信,老小阁老爷俩加起来一百多岁,他俩还都能照顾的过来?万一,有那被老爷们冷落了,芳心寂寞的,说不定还都巴巴地盼着,恨不得有人跟她们说几句荤的呢。哪里还舍得告密叫小阁老收拾俺啊。”
林总旗看他越说越不正经,笑骂道:“你今儿还没喝黄汤呢,有的没的也敢乱说!得,我可不敢答你的话了。还是老老实实守门的好,别万一出个啥纰漏,没几颗脑袋够砍的。”
白总旗看林总旗不搭理他,反而更来劲了:“就凭咱这身板,这脸貌,还有这张巧嘴啊,老林,你说真的,老小阁老的宠妾咱不敢说,那些二等的寂寞丫鬟,见了咱会不会芳心大悦啊?这要是能再搭上一个,啧啧,那可是说不尽的乐子……诶,你看那不就来了一个?”
林总旗皱着眉头,有心不理睬这个同僚的胡言乱语,却看从前厅的方向,走过来一个青年女子。她身材不高,头梳双丫髻,身着蓝se右衽短袄,下着红se襦裙,正向后宅走来。
虽然她低着头,看不清楚模样,但只看那婀娜的身段,走路如风摆柳的步态,已经让两位总旗的魂都飞了一半。白总旗口水刷地流到了下巴上,连林总旗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