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漫长,悬在天边的圆月似染上一层白霜,清冷的光透过半开的支摘窗,在青砖地上撒下一方明亮。风也透进来,青木案上仅有的两支蜡烛火焰明灭不定,沈阔垂眸凝视案上那玄色披风,一手摩挲着内衬的貂绒,思绪飘远。
“大哥!”房门忽然被推开,钟林大步走进来。
“何事?”沈阔起身,双手背在身后,神色恢复一贯的肃穆。
钟林扬了扬手里的酒囊,嘿嘿一笑道:“寒冬腊月的,不喝口酒如何睡得着?”说罢便合上门,将酒囊扔给沈阔,径自去关支摘窗,还抱怨道:“不关窗也不烧炭盆,你这是嫌冻不死啊?”
沈阔嘴角一点轻笑,他咬开塞子,仰头咕咚了两口,温热的烧刀子,入喉便是一阵热辣辣。
“明日你我便要上京述职,你这是睡不着?”沈阔塞上塞子,又将酒囊扔给钟林。
钟林一手接住,迈开腿落坐在他对面,“战场上的仗才打完,好不容易回了家,才睡了几个囫囵觉又得上京,这不折腾人么?况且朝堂上那场仗……哼,才真是难打呢!”说罢他咬开塞子,猛灌一口酒,龇着牙骂:“妈的,真烈!”
“再难也得去,不然五皇子恐怕孤立无援。”
“我就不明白了,这帮皇子整日的吃饱了没事儿干?前方打仗,他们却在后方争储,有这气力,带兵打仗去啊!”钟林连连摇头,又灌了两口酒,一扬手将酒囊丢给沈阔,“要说你也是,你搅合进去做什么?”
沈阔不语,他的眼睫细密纤长过女子,垂眸时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将情绪悉数掩盖。
眼下周国形势有些复杂,狄国虽以迅雷之势掠夺了周国五座城池,却只不过是占了先发优势。如今周国做出反应,正往西南边境调军,两国国力悬殊,狄国不足以支撑持久作战,至多再过一年,狄国必败。
钟林这般前方打仗的将士,看见的是生灵涂炭,百姓颠沛流离,可在皇帝和朝臣眼中,这一仗不过是挠个痒痒。
而于养在闺中,不懂国事的若弗而言,狄国来势汹汹,短短四个月便占了周国五城,周国危矣!甚至她还当自己嫁去滇国是为换取滇国援军,乃是救国之举,其实不尽然。
她去滇国和亲,只是为了巩固周滇两国的联盟,只要滇国不与狄国联手,周国便可高枕无忧,而于皇子们,如今争储才是首要大事。
“大哥,大哥!”钟林见沈阔发起了愣,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阔恍然回神,嗽了一声问:“你方才说了什么,我没听清楚。”
“我问你如何结识的五皇子,为何你非得站在他一边,我是个粗人,没你读书多,可有个道理我却是明白,咱们这样的小人物,自扫门前雪才能保住命,否则呀,要么一步登天,要么就是粉身碎骨,承受不起呀!”钟林摇了摇头,仰头灌酒,却无酒泻下来,他嘿了声,再猛摇几下,只落下两滴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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