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一走, 房中森冷的威压和煞气渐渐消散,太后长吁了口气, 以手扶额,掩住面上的惊惶, 身形佝偻的靠坐在榻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厢房中伺候的宫·女和嬷嬷们俱都垂头敛目,表情严肃,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孙儿(孙女)见过皇玛嬷,皇玛嬷金安!”永琪,小燕子,紫薇三人在原地怔怔站立片刻, 醒神后步履踯躅的进门, 小心翼翼的开口问安,打破了房内诡异而沉闷的静默。
永琪腿脚不便,不能像紫薇和小燕子那样下跪,在两名侍从的搀扶之下略略躬身, 算作行礼。
太后闻听他们请安的声音, 猝然抬头,瞥见永琪的伤腿,又见到他极为敷衍的礼数,虽然知道他是碍于伤势,可之前被皇帝打压,警告,甚至是恐吓所引起的负面情绪急需找个突破口发泄, 当即便红了眼,目光冷厉似箭,朝三人疾射而去。
“哀家有叫你们进来了吗?拜谒长辈,却不知道事先通报,且礼数敷衍,连膝也不弯,这是谁教你们的规矩?都给哀家出去!”她一开口就赶人,竟是对重伤在身的永琪视而不见,全无平日的半分慈祥和蔼。
这也不奇怪,太后对这三人本就抱着利用的心态,并没有什么真情义在里面,哪怕被她恩宠数十年的永琪,对她而言也只是一个精心培养出来的傀儡,一个争权夺利的工具。这会儿工具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了,她内里隐藏的冷酷无情便无遮无掩,正大光明的显露在三人面前。
三人被太后冷厉刻薄的言语吓了一跳,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她。
“看着哀家做什么?哀家叫你们出去没听见吗?”太后面容狰狞,平日保养得当的脸上因震怒露出一条条深深的沟壑,看着甚是吓人。
三人被太后突然的变脸吓了一跳,不敢直视她面容,就连平日最胆大妄为的小燕子都有些受惊,说不出话来。
“皇玛嬷,您这是怎么了?孙儿不是不懂规矩,也不是不想给您行礼,实在是腿脚不便啊!”还是同太后相处的最久的永琪最先回神,语含哀戚的上前解释,有意将伤腿往她眼底一挪,让她看清自己的难处。
“腿脚不便!?哼!你还好意思向哀家哭诉!你皇阿玛的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啊?这伤是怎么来的?是你自找的!没用的东西!只知道窝里横!出了门就是条软虫!连个14岁出头的小子也能将你耍弄于鼓掌!枉费哀家二十来年对你的栽培!你皇阿玛骂的对,你就是个蠢货!废物!”
永琪不挪伤腿还好,一见到他被捆扎的像根柱子的伤腿,太后双眼爆红,气冲牛斗,平日紧端着的一身雍容气度都不要了,骂的比乾隆还难听几分。
永琪被骂的头都抬不起来,浑身颤抖不停,扶住侍从的那只手不断用力掐紧,掐的那侍从额冒冷汗,疼痛难忍。
小燕子和紫薇频频偷觑永琪神色,见他头颅深埋,看不见表情,心中担忧,几次张口欲替永琪辩解几句,又立刻被太后冷厉无情的眼神逼退回去。
发泄的够了,瞥一眼浑身笼罩在阴郁中的永琪和担心不已,惊疑不定的小燕子,紫薇,太后绣帕一甩,声音森冷如数九寒冬,“好了,都给哀家滚!哀家不想再看见你们!”
三人浑身一颤,却还是呆立在原处不动,仿似需要些时间消化太后的冷酷无情。
“五阿哥,格格,方才皇上来过,老佛爷为了替五阿哥出头,在皇上面前吃了挂落,这会儿情绪也不好,头疼的紧,您们就体谅体谅她老人家,让她早点休息吧。”太后最得力的心腹常嬷嬷站出来解释太后一反常态的冷厉,掩盖太后无情的本质。太后气糊涂了,她们不能糊涂,在这后宫,但凡说话,一定不能说死,得替自己留条后路,今日太后显然没有遵循这条后宫准则,话说的过了,丝毫没有给五阿哥留脸面。
三人听了常嬷嬷的解释,心里稍微好受一点,连忙跪下行礼,准备告辞。永琪这回不再端着伤腿说事,强忍着剧痛弯了下膝盖,但终因腿上厚厚的夹板,未能行了全礼。
待侍从架着他蹒跚出门,他额头已因疼痛冒了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衬着他惨白的面色,形容很是狼狈。站在船舷处,他眺望岸边还在欢呼跪拜的民众,面沉似水,心中仿似破了个大洞,深不见底,将他原本所有美好的想望吞噬的一干二净,只余冰冷的绝望。
“五哥,别看了,这里风大,待会儿受了寒就不好了,咱们回去吧。”惯会察言观色的紫薇见他情绪异常,连忙上前来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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