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没打听,你爷爷是北京的大学生,你爷爷家在上海,原先是住花园洋房的,你爷爷是厂子的技术人员,那会在我们村子蹲点,不知做什么事,就住在我们家。听人讲,你爷爷的一口外国话说的才好呢,看的书,也大都是那种外国人写的。”
“老舅公骗人,这样的人,怎么会娶我婆婆一个大字不识的农村女人?”这怎么想也不可能的吧?不过,还好,不是没有一点感情基础,至少,还是相处了一阵子,这样优秀的人,很难不引起罗水莲一个十八岁少女的仰慕和倾心。
“大字不识怎么了?大字不识的救了他的命,要没你婆婆,他早就死在山上了,还想别的?再说了,那年头,贫下中农吃香着呢。你以为是现在呀,穷人不吃香?那时候,他们夏家已经落魄了,知识分子是臭老九,是要被改造的对象,要不,他能被发配到这穷山沟来?”
这倒是,特殊时期期间,多少知识分子都受不了那种侮辱被迫自行了结,更别提有海外关系的知识分子,夏桐的外公还是一个正经的老革命,不也因为海外关系整成这样?
“我婆婆怎么救的我爷爷?”这个夏桐还真不清楚,听村里的人提过,不过都是一句两句,而罗水莲是绝口不提这些往事的。
“你爷爷在山上做什么事,被毒蛇咬了,正好你婆婆去拔春笋碰到了,要没你婆婆给他吸毒,他还不早死了?哎,这都是命呀,你说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偏偏让我妹子赶上了,咬哪里不好,偏生还咬的屁股上,你说,不嫁他能怎么办?”
原来,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夏桐一直就不明白,那么有学问的城里人,怎么会娶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想必夏爷爷的心里,也是有很多的无可奈何吧?
“你这孩子,套我的话来了,我跟说的是关家的事情,不是夏家,夏家是够不上了,听说都走了,就是不走,也都没了。倒是这关家,你还真该好好寻思寻思,这次去北京,你主动去看看你舅舅吧,你一个大外甥女上门去了,他好意思空手让你走?就是不给不给的,怎么还不得给你个几百上千,少了他们城里人也拿不出手不是?你婆婆一年拼死拼活地种这些菜,也卖不了两千块钱。”罗柏祥又回到了主题。
“老舅公,我不想去,等我舅舅想明白了,他自然会来找我的。”
关杉和关莲若有心,每次回井冈山可以来看看夏桐姐弟,可是这些年他们都没来,想来心里的结还没解开,夏桐若凑了上前,只怕会适得其反的。
“你个死丫头,这些话白对你说了,费了我半天的劲,怎么就跟你个丫头说不明白?算了,我也不去看你婆婆了,这个给你,看见你们一家子就脑壳疼。拿着,不许给你老舅母说。这是我从你表叔这要来的。”
夏桐一看,是二百块钱,心里也是有些感动的,这老舅公说话虽然不好听,看着两家的关系也不近乎,可是,他心里还是惦记着自己这唯一的妹子,不过是刘春花这人太厉害了,这个家,他做不了主。
夏桐心下虽然感动,可也知道,这钱,她一样不能要,忙推了回去,说:“老舅公,真的不用了,我念书的钱,已经凑够了,你还是拿回去吧,不然,老舅母晓得了,又该骂你老人家了。”
“她骂她的,这钱是我给你的,你也别推来推去,要是让别人看到就不好了,我回去了,你跟你婆婆说一声。哎呀,真是受不了你们婆孙两个,放着现成的松快日子不过,非要自己捡苦日子过。”罗柏祥把这二百块钱塞进夏桐手里,背着手,摇着头,叹着气走了。
这时,罗水莲出来找夏桐吃饭,刚好看见罗柏祥的背影,她走到夏桐跟前,问:“你老舅公来了?”
“嗯,他给了我二百块钱,我不要,他死活塞我了,说是千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从表叔手里要来的,婆婆,你说怎么办?”
“给你就拿着吧,他那个人,要说真给你,不是虚话,只是,他也是拗不过你老舅母,这些年,不给不给的,私底下他也没少帮我,你心里有数就成。”
“我晓得了,不过婆婆,老舅公跟我说起夏家,我爷爷的祖上是从国外回来的?”
“打听这些做什么,做人最重要的是守着自己的本分,别想这那些有的没的,你好好的念你的书,将来有出息了,那才是你自己的东西,别人谁也抢不去。”罗水莲显然不想说这些。
夏桐只好闭嘴,快速把菜割了,就便在河里洗洗,拎起篮子要走时,发现婆婆正对着河边的柳树发呆,夏桐看过去,此时的夕阳,正给柳树涂上了一层金光,“那河畔的金柳,仿佛夕阳中的新娘。”夏桐想起了这一句诗,想必,婆婆的心里,此刻默念的也是这一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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