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角差馆,马金贵的探长办公室内。
谢靖城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看向马金贵,脸色有些阴郁的说道:
“阿贵,社团捧你出来做探长,是让你帮社团做事,不是社团帮你料理首尾,阿蟹刚返来香港,很多事等他去做,你警队的事,不应该现在麻烦他,再说,何森虽然是长洲仔,但是要不要捧他,是社团作主,不是你自己话事。”
马金贵擦着脸上的汗水,端起桌上的茶杯朝嘴里灌了一口浓茶:“城哥,我……事发突然,我又能怎么做,你也知道我,做做小事还可以,邓恩栽赃我黑掉鬼佬几十万,这么大镬,当然吓到手脚无措……何森这件事,是阿蟹问我,当时事急从权,来不及商议……”
谢靖城摆了摆手:“算啦,打点鬼佬的钱,社团可以借给你,与潮字头那边的麻烦,我会想办法约人出来谈一谈,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帮你解决,那么问题来了,你能帮社团做乜鬼?什么事都是社团帮你做,我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社团不是福利院。”
“那城哥你的意思……”
“让位吧,树大招风,你性格不适合再在这种情况下作探长,空出的位置,我会想办法安排潮字头那边的人拿钱出来接手,何森做探长,邓恩丢了位置,当然要再补一个潮州自己人,不然,潮州那些人不会同意谈。”谢靖城环视四周,打量着这间办公室:“到时候社团会交给你一些生意,安心养老啦,阿贵。”
马金贵嘴里一阵阵泛苦,却又无话可说,就像谢靖城说的,和盛堂甚至所有社团,不是福利院,自己之前靠盛四海关照,和盛堂又没有什么事会麻烦自己,所以探长的位置坐的安稳,现在和盛堂外忧内患,风雨飘摇,自己对社团无法提供帮助,下场已经注定,只不过退下来这种事,不是马金贵自己主动提出,而是被多年兄弟谢靖城提出来,心中不是滋味。
“我……”马金贵连张了几次嘴,在谢靖城的注视下,又无力的咽了回去,只能垂下头说道:“我知道了,城哥。”
“不要以为我是因为你这次搞出来的事,我是为了阿蟹,阿蟹刚刚回来,需要一些更得力的人帮他,等过两年,阿蟹坐稳了位置,社团安定下来,我也就退了,到时候一起回长洲渔村,把酒话桑麻。”谢靖城看得出马金贵的不清不愿,放缓语气,安慰了几句。
马金贵闷头点了支香烟,香烟几口就下去过半,面前烟雾缭绕之后才哑着嗓子说道:“我觉得阿蟹不想做龙头,他头脑犀利,我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做,就放他做生意好了。”
“你以为我不想,你以为我和八指庆,黑骨奀那些老家伙一样,想着阿蟹坐上龙头的位置之后,我就像电台讲古里讲的那样,挟天子以令诸侯?”谢靖城被马金贵的烟味呛到,皱了皱鼻子,随后自己也取出香烟点了一支,缓解鼻孔里呛人的味道:“我今年四十九岁,如果要捞钱,早就该捞了,不用等到现在打又打不动才动手,名望,更不需要,江湖上重辈分重名望那种鬼话,是骗人的,没钱没人又不够打,就算是和字头祖师黑骨仁复生,照样有人敢叼他老母,盛哥故去之后,我就想返长洲养老了,只不过是走不掉,你以为八指庆,黑骨奀,阿蛟他们是敬重我?当然不是,是我手里握着账目,阿兴,阿才两兄弟那些地盘的账目,人手,现在都在我手里,我是他们的契爷,我手里这些东西,才是那些人不敢轻举妄动的原因,火牛要反,我就会挑动八指庆那些人去和火牛打,八指庆要把阿蟹架起来,我就会让火牛与八指庆开打,打死哪一方我都不在意,攘外必先安内,阿蟹要坐稳龙头,哪怕以后他想做生意,也要社团内没人敢反对他,所以这两年,我走不脱,要先帮阿蟹慢慢坐稳,收拾掉那些脑后生反骨的扑街。”
马金贵定定的盯着谢靖城,谢靖城吐出一口烟雾:
“说句不能传六耳的话,火牛和花柳龙中枪,是我安排人做的。”
马金贵嘴里叼着的香烟随着谢靖城说出这句话,顿时掉了下去,他七手八脚拍掉烟灰:“城哥你……”
“故意让他们中枪,留他们一条命,不然会朝头打。”谢靖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手中燃烧的香烟:“是不是奇怪我这么做?”
马金贵轻轻点了两下头。
“火牛抢龙头的位置,是为了和盛堂更好,他觉得阿蟹做生意人,做正行,甚至不要回香港才是最好的选择,我能看得到,至于八指庆那些老家伙,做惯了大佬,年龄又大,所以胆色与野心已经不成比例,不敢独自面对大风大浪,只敢找座山为自己遮风挡雨,自己悄声捞钱,最好那座山,又是蠢嘅,蠢到万事都要他们来话事,所以,你觉得哪个更危险?”谢靖城对马金贵笑了一下,开口问道。
马金贵先是下意识摇摇头,想说不知道,随后又慢慢张开嘴:“庆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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