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颜色好亮,定然不是三月青梅泡的,该是小满时节的青梅。”婆婆说。
“是的,三月青梅太涩,军杰不太喜欢,他说怎么也该清明后才摘来泡酒。春末夏初的青梅最好,泡出来的青梅酒自带甜味。
可是每一年三月我都忍不住上山去一趟,有些梅子被风吹落地面怪可惜的,我就挑选一些新鲜的回来泡一两坛。枝头上的仍让它们长在枝头上。”
“等到青梅成熟,夏天也该来了,军杰都死了五六年了吧。”婆婆说。
听到婆婆说“死”字时候,梁玉珍心里咯噔一下,除了骂人,农村人不太喜欢说死。
婆婆以前还不接受军杰的离去,现在慢慢走出丧子之痛。直接说他死了,坦然面对,心里虽痛但接受现实,也是一种释怀。
“你有空吗,咱娘们喝两杯吧,这是我儿亲自酿的青梅酒,得好好品尝。”婆婆说。
梁玉珍点点头,婆婆从石墩站起来时,双脚颤抖,梁玉珍赶忙去扶她。
“这会我真老了,不服不行。”婆婆自嘲。
梁玉珍也觉得婆婆自从在监狱里放出来,苍老许多,听说在监狱里面开矿山搬石头。
以前只恨婆婆不变老,天天精力旺盛找茬子,但变苍老时突然是一夜之间的事情,经历一次变故,一顿毒打都能击垮一个人。
“干脆也不回屋了,你回去搬了小圆桌出来,我们就在桃花下面喝吧,也别有一番风味。”婆婆说。
梁玉珍正有此意,她顺便也搬两张椅子出来,坐石墩容易着凉。
三月的春风微醺,粉红色的花瓣星星点点飘落,有些掉落头发的间隙,有些飘落在桌面,有些飘落在地面,随之又被风垂走,去得好远。
人闲花落,杯酒微甜。两婆媳第一次和和气气品尝故人酿的酒。
“趁年轻找个好男人嫁了吧。”婆婆为自己倒满一杯酒,轻轻呷一口。
“再说吧,不急。”梁玉珍回答。
“要不就嫁给军伟吧,也挺合适,以前我还百般阻拦,现在我也看开了。志强也慢慢长大,我越来越感到孤独,你俩赶快结婚,再生几个小孩,家里可就热闹。”
梁玉珍不出声,只顾低头细细品尝杯中酒,只觉得头顶的桃花醉人。
“嫂子嫁给小叔子不是什么新鲜事,以前打仗死了许多男人,寡妇是个男人都想嫁呢。
我看军伟也挺喜欢你的,军杰也去世五年了,唉,他去世时可年轻,也就二十三岁,人生甜头没尝到,苦头倒吃不少。”婆婆自言自语。
梁玉珍没有点头答应,也没摇头否决,她感到左右为难。
军伟是知道她跟陆景川的事情,万一婚后拿这个说事怎么办。许多男人嘴上说不介意女人的过去,但心里是十分在意的。
他们甚至厚无廉耻问女人哪个男人令她开心。女人想推脱不回答,他们就百般刁难,肉体上和心灵上不停折磨。
“即便嫁给军伟,我也不会让你随随便便过门的,该有的礼节一样不会少,还得请乡亲喝一天酒呢,咱家好久没热闹过了。等你们结婚后,赶快生几个孩子,热热闹闹才是兴旺之家。”
婆婆说到这开心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一罐酒竟然只剩一点点。
“妈,要不剩下这点酒留到以后你慢慢喝吧。”梁玉珍说。
“留它干嘛,军杰以后我也不想他了,反正我迟早会跟他见面。反而是你们的幸福要紧,活着好好的才重要”
听着婆婆的话,梁玉珍只觉不胜酒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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