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凌丰料定城楼上,全是埋伏的弓箭手,因为上面没有伍集。
伍集,是故意躲着他,而在暗处发号施令。——这一点让左凌丰,有了必胜的信心。
伍集,怕他。
此时的左凌丰,如果用力追赶假装逃跑的迟庭庭,应该可以躲过箭雨。
但是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让身后一万将士,有血有肉的身躯,茫然面对黑云压顶一般的射杀而独独自己逃命,为了不走漏风声,安在旭的“有诈”两个字只有他和元站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安在旭偷偷塞巾帕给元站,他们还来不及确定军中是否有伍集的人。
左凌丰更是没来得及想到此时射向自己和将士们的箭,正是几天前魏琳和安在旭送进城里的!应对机敏的左凌丰只能再次拨转马头,扫了眼旗语正确、顺势滑下马背,随后便是近在耳边的箭,带着风声、穿破马皮的声音,很久他都不能忘记这个声音,其中还包括一支箭射在马蹬上发出金属碰撞之后,“叮”的一声。
马的哀鸣,让左凌丰咬牙将它拉倒,他只能忍痛牺牲自己的战马。
马,应该听到左凌丰喉咙里诀别的低吟,不等主人用力便兀自朝主人的方向倒下,用自己的左侧全数抵挡了一切。
元站,第一个冲出军阵里的盾牌,因为他最明白此时的突变而全无任何慌乱。
他大叫着“后退”,还来不及找自己的马,却看到前方的左凌丰,在用力抽出被马压住的右腿。
马镫带着马的分量,在马倒下的瞬间,全数压在左凌丰的右小腿和脚踝,让他疼到几乎窒息。他用力让自己保持呼吸,却不敢右脚用力,因为担心腿断了,只能左脚用力,推着正在死前抽搐的马,一点点挪出不敢乱动的右腿。
突然,左凌丰的双肩在身后被元站用力一拉,他的脚拔出来了,靴子留在了马身下。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了一眼,立刻看懂对方眼中的一切:他们其中有一个,今日得死在这里。因为宿州城楼上,再次飞出的箭簇,带着死亡的怪响,压顶而来。
元站根本没有多想,用力推翻左凌丰让他再次贴着躺倒的马身下,自己则举着盾牌,低头俯身跪在左凌丰的胸口。——他也不敢直面死亡。
一个盾牌,无法保护两个人。
左凌丰听到箭头扎进身体的呻吟,是他们两个人的,以及箭头射在头盔上的“叮叮”声,是元站的头盔。
第二波箭雨过后,动作敏捷的元站,一手撑着马背,一手挪开盾牌,因为盾牌上全是箭镞,很重,他担心自己一失手,盾牌砸在左凌丰的脸上。
左凌丰用力深呼吸,看到胸口、腰间、大腿中箭的元站,一骨碌爬起,不顾元站疼痛大叫、抽刀砍断箭杆,拉起元站满手马血的手腕,往自己肩膀上一放,左脚用力、背起元站,顾不上右脚、左腿的剧烈刺痛,拼命朝一步步后撤的大军盾牌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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