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苗疆(下)(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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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王良玉遇袭的同时,夏氏兄妹正在荒庭中寻找他们的役灵,寒夜飞雪,滴水成冰,兄妹两人身穿单薄的夜行衣,靠着一身凌厉的内力驱散寒意。刚刚走到庭院中,夏硕忽然打了ー个冷战,他眉头一皱低声自语道:“这点儿风雪都扛不住,看来我的功夫退步了。”

“哥哥的功夫没有退步,”夏窈瑶望着雪地上一串脚印,“你是感党到了浓重的煞气,真是怪了,下午来的时候,这里还风平浪静,现在竟处处透着凶险。”

“你的役灵呢?”夏硕忙。

“我这就叫它出来。”夏窈瑶口中答应,然后从怀中掏出红珠一串,对着空地娇喝一声,“血珠为信,役灵召来!”

没有反应,手上红珠只是光芒一闪,瞬间便又黯濙下去。

“奇怪了,”夏窈瑶大惑不解,“明明已经驯服的精怪,怎么会不听召唤?”

“瑶妹,你听,那是什么声音?”夏硕左耳一动,望向不远处一块硕大黑石。

夏窈瑶闻步跑到黑石近旁,看到石头下还有一个小洞,她的役灵探出一个脑袋,正在洞口东张西望,嘴里发出痛苦的哀鸣。

“呀!是我的狡猬!”夏窈瑶把役灵抓了起来,发现这小东西身上的斗笠、红袍都已不翼而飞,右腿上还有一个巨大的伤口,正流着鲜血。

“这是为何?”夏硕疑惑地发问,“下年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不知道,我得问问。”夏窈瑶语罢,从怀中掏出金创药一瓶,细细敷在狡猬身上,然后拍拍它的脑袋,低声进行询问。

狡猬听了主人的问话,手舞足蹈,叽叽喳喳,在夏窈瑶耳边说个不停,夏窈瑶认真听着,面上表情越发凝重,听到一半时,美少女忽然惊呼一声,抬腿就要朝前跑。

“瑶妹!什么情况?!”夏硕不明就里,在她身后发问。

“傻小子出事了!"夏窈瑶脚步不停,“有东西找他去了!”

“哪个傻小子?”

“经常挨揍那个!”

夏硕一听是王良玉,面色一变,立马施展绝顶轻功,跟着胞妹一齐奔向王良玉下榻的客房。刚刚赶到门口,正遇上流氓青年谷玉东谈心完毕,满面红光地朝这边走来。

“你们的衣服很有个性,”谷玉东嘴里嚼着怪味胡豆,“跑这么快,锻炼身体?”

“谷贤弟,张贤弟出事了!”夏硕回答。

“我特法克?!”

谷玉东一听,双目立即圆睁,然后如同野猪一般撞向房门,从没有人见过流氓青年如此情绪激动,那扇上好的乌木房门在撞击之下变得粉碎。

门开了,屋内状况尽收眼底,只见美少年王良玉昏死在地,作祟凶兽伸出锋利如刀的右爪,正要挖心掏肺,狠下毒手。

“老子跳起来三百六十度草你奶奶!”

流氓青年一声狂吼,额上青筋暴起,疯狂撞向面目骇人的凶兽,这撞用尽了谷玉东全身力气。

野兽站立不稳,身体呈抛物线飞向书架一座,只听“晔啦”一声,典籍竹简,文房四宝,天女散花般散落地。

“孽障!看我三生剑!”

美少女夏窈瑶当机立断,卸下腰间锦带,原来那并非一条腰带,而是把细长软剑,这剑名唤“三生”,是天机门重宝,能守正克邪,斩妖伏魔。

凶兽只看到剑光一闪,一只长满黑毛的尖耳便被宝剑轻松肖下,凶兽咆哮一声,立即从窗口逃窜而去,夏窈瑶刚想追赶,却被夏硕一把拉住:“瑶妹,救人要紧!”

夏窈瑶这才醒悟,美少年王良玉还在地上生死未ト,于是赶紧收剑,和夏硕一起将王良玉抬到榻上平躺。

但此刻的美少年已经面色青黑,气若游丝,翻开紧闭的眼皮,双眼已经瞳孔上翻,只能见到布满血丝的眼白。

“瑶妹,张贤弟怎么样?”

“只怕是中了应名之咒。”夏窈瑶低収一声。

“何谓应名之咒?”夏硕又问。

“咒术之法何止千万,最简单的一种,就是呼唤人的姓名,名字是世上最短的咒,只要运用得法,就能摧毁心智,让人变成沉睡不醒的活死人。”

“你是否能破解此咒?”夏窈瑶沉默不语。

一旁久未开口的谷玉东见状,低头沉默良久,然后“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女侠,求你救救他!我穷困潦倒,身无长物,你要是能救他,我愿意终生为奴,伺候女侠!”

“你别这样,”夏窈瑶眼眶也发了红,“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能力有限,不找出施咒之人,解咒根本无从谈起。

“施咒之人?“夏硕钢牙一咬,“我一早就说,饕餮鼎中还有秘密,可恨钱益老奸巨猾,不让我查下去,现在拖累了张贤弟,让我如何心安!”

“我去问他!良玉真的有事,我要这老王八蛋陪葬!”

跪在地上的谷玉东面色凝重,双眼通红,他从地上霍然站起,怒发冲冠冲出房门,朝着钱益居住的小屋疯狂奔跑。

钱益下榻的小屋中,挤满了侍候的下人,谷玉东冲进屋中,不管不顾地指着这位权势通天的老奸商破口大骂,已经全然忘记钱益是他未来的岳父。

“钱益!你说,饕餮鼎还有什么秘密?”

“你这泼皮,是活腻歪了?”奸商钱益抿了一口参茶。

下午蛊灵未除,还张口闭口都是大侠,现在与人无求,就觉得谷玉东是个泼皮无赖。

“钱老爷说话客气些,”

"银燕子"也赶到吵架现场,“你可知道,因为你的刻意隐瞒,我家兄弟王良玉中了歹人恶咒,现在正命悬一线。”

“这和老朽有什么关系?”钱益一声冷笑,扯了扯手边的蜀锦棉被。

“没有关系?”夏窈瑶当即拔出长剑,“你这猪狗不如的老奸贼,当时我真不该救你,今日你要不说实话,就让你尝尝姑奶奶的手段。”

“老朽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钱益云淡风轻,“我这宅子里有几十号武艺高强的护院,你们若动老朽一根毛,就让你们走不出钱府大门。”

“钱老爷不必出言威胁,”夏硕道,“坦诚相告也是为了你钱家好,现在施咒之人还逍遥法外,钱老爷如此镇定自若,莫非施咒者就是你?”

“夏大人不要含血喷人,”钱益双眉紧皱,“那位游侠与我无冤无仇,我犯不着害他,再说了,老朽一生经商,哪里会什么咒术!”

“那你可知道饕餮子?”夏窈瑶猛然发问。

“什么饕餮子,老朽不知!”钱益面色大变。

“不知道?”夏窈瑶一笑,“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其实不仅龙有九子,餮也有九子。餮是上古恶兽,三苗族人的图腾,三苗部落将这九只凶兽以人心供奉,当作杀敌之器使用,传说舜帝威严,怜百姓,将三苗部族驱逐之后,就用淬火石刀将九子斩杀。我一直对这个传说坚信不疑,但今天才知道,原来饕餮子余孽尚在,有一只不仅逃脱了舜帝天威,还藏身ー只青铜小鼎之中,继续作祟世间。”

“一派胡言!”钱益激动不已,手上参茶洒了一床。

就在钱益阵脚大乱之时,一个家丁脸色煞白,跌跌撞撞跑进门来:“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家丁一路连滚带爬,口眼歪斜,“哎哟我的妈出大事情了!”

“什么事?!”钱益正声发问。

“大少爷死了!”家丁高声回答,“您少了个儿子!”

钱益两眼一黑,立马昏死过去。

“你也太坦白了…”夏硕过去扯住家丁衣领,“快带我去案发现场。”

半炷香时间后,钱无患居所。

钱家大少果然已经身死,肥胖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胸口有一个巴掌大的血洞,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这位富二代的心脏已经被整个挖去,而在他的尸体旁边,一个衣物油腻的伙夫手持瓷瓶,望着钱无患的尸体瑟瑟发抖。

“妖…怪。”

伙夫不断重复这句话,全然未曾发现有人进屋,谷玉东给了伙夫一脚飞踢,凶巴巴发问:“你是谁?手里拿的什么东西?”

“小人…小人是钱家的厨子,我手里,手里是……”伙夫吞吞吐吐,不敢如实相告,“银燕子”夏硕将瓷瓶夺了过来,开盖一闻,

“是销骨散,见血封喉的剧毒,”

夏硕眉头紧皱,将伙夫单手拎起,“说!你想拿这毒药害谁,不从实招来,本官就将你带回大理寺那里自有百种刑具等着你!”

“大人明察!”伙夫如娇花一般凌乱,“这毒药是大少爷给的,让小人投到二少爷和小姐的饭食中。他说老爷这次逃过一劫,三小姐又立下大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竞争者全部除掉,那钱家产业自然全是他的了。”

“王八蛋!”谷玉东叫骂一声,“大户人家总是上演伦理悲剧,那这胖子为何又死在了别人前面?”

“妖…妖怪做的!”伙夫面无血色,“大少爷刚刚对我吩咐完,窗外就有人喊他的名字,大少爷下意识一答应,结果整个人无法动弹,然后就..就…”

“然后就有凶兽越窗而入,挖了钱无患的心?”夏硕接腔。

“不..不错。”

“那只凶兽是否遍体黑毛,狼嘴牛角,还少了一只耳朵?”夏硕继续问。

“大人…大人真是料事如神,莫不是开挂了吧?”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夏硕继续说,“钱无患死前,留下了什么遗言吗?”

“有!”

“说。”

“大少爷说,他还想再活一章。”

“做梦,”流氓青年谷玉东说道,“一章上万字,作者是不会放过他的!”

正说到这里,奸商钱益便在次子钱无欲以及女儿钱无忧的搀扶下走进房门,他一看长子僵硬的尸身,立马干嚎一声,又要昏死过去。

钱无忧赶紧为他拍背气,钱无欲猛掐他的人中,这才让老头子绶过劲来。

“吾儿啊!”钱益甩开一双子女,颤颤巍巍走到钱无患身旁,扑倒在他尸身之上,“你这一去,我钱家偌大家业,该托付给谁啊?!"

钱益这话说出来,在场之人这才明白,原来钱氏家主虽然总是责骂钱无患,却早已打定主意,要把家业交于他手。不过细细一想,这也非常合理,钱无患这种见风使舵、厚颜无耻的性格,确实适合敛财经商。

“钱老爷节哀顺变,”夏硕看着钱益痛哭流涕,也是心中不忍,没有说出钱无患想要投毒害人之事,他去榻上扯过一件宽大的衣物,盖住钱无患尸身,然后开口说道,“大少爷是被饕餮子所害,事到如今,你该对我们如实相告了吧?”

钱益浑身发颤,抬头看着夏硕,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还不说!”谷玉东一声怒吼,“我跟作者有交情,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谷玉东这一吼惊醒了钱益,这鸡贼老人说到底还是怕死,他长叹声,嗫懦道:“各位大侠,不是老朽不愿意说,是老朽没有想通啊!”

“有什么没想通?”夏硕问。

“我没想通餮子为何会出来害人,这饕餮鼎,明明在老朽手中啊!”

钱益说完话,从怀中掏出一个仅有拳头大的古鼎,这口古鼎浑身青绿,长满铜锈,上面刻有九只模样各异的野兽,鼎首之上,还雕有只血口大张的饕餮,样子像要吞食天地。

“这就是饕餮兽纹鼎?”夏硕没想到这个东西居然如此袖珍。

“这不是饕餮鼎,“夏窈瑶断然说,“这是一口假鼎!”

半钟头后,

钱益躺在榻上失声痛哭,为长子的死亡泪流满面。

在他的小屋中已经没有他人,只有夏氏兄妹和流氓青年谷玉东。

谷玉东此刻心情烦躁,开口阻止钱益继续抒情:“你到底说还是不说,王良玉还是植物人,你别只顾着悲伤逆流成河。”

“说,我现在就说,”钱益一抹老泪,吞吞吐吐地开口,“想必各位已经知道,那饕餮鼎,是个害人的凶器。”

“当然是害人的凶器,“夏窈瑶一声冷笑,“不然还能是吃饭的菜碗吗?钱老爷大费周折抢来,又假用旧日情份骗我长平师伯为你封印蛊灵,还顺口带上苏家苏邪?最后却肆无忌惮地使用饕餮鼎暗害你商场上的对手,我说这几年怎么多了不少难破的谜案,原来都是出自钱老爷手笔。”

“女侠冰雪聪明,”钱益面露窘迫,“可这饕餮鼎也不只用来暗害我的对手,不瞒你们说,李林甫大人也常来舍下拜托我,用餮鼎诛杀他的政敌。”

钱益这话说得貌似谦恭,实际上却是在暗中提醒三人,他的后台是当朝尚书左仆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李林甫,夏硕一个区区六品官员,绝无可能动他一根寒毛。

夏硕一声长叹:“早听说李大人口蜜腹剑,手眼通天,今日一闻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我不知道,以李大人的性格,为何不干脆夺走饕餮鼎,反而甘心受制于你?”

“因为这鼎只有老朽能用,”钱益闷哼一声,终于说出实情:“其实在这小屋之下,埋有那位山民的骨灰,将小屋建得和山民居所如出一辙也是为了让饕餮子以为仍在服侍旧主,所以古鼎一旦离开小屋,是绝对不能发挥功用的。”

“腐骨祭,川疆蛊女的邪术!"夏窈瑶低呼一声,“你还认识川疆蛊女的人?!”

“老朽不知道什么川疆蛊女,”钱益回答,“多年以前,我曾遇到一位大理寺官员,是他告诉我如何使用饕餮鼎,又如何诓骗长平子,让他为我封印蛊灵,然后找机会巴结苏家。”

“大理寺官员?“夏硕一惊。

“那位官员姓锰。”钱益回答。

“锰冲!”谷玉东双目圆睁,想起红线岭的痛苦回忆。

“果然和反贼有关,”夏硕若有所思,“可是你说饕餮鼎离开小屋就不能使用,但现在的确有人盗走饕餮鼎,并且在屋外施咒害人。”

“老朽也想不明白。”

“没什么想不明白的,”夏窈瑶接腔道,“还记得蛊灵头上的缠魂丝吗?有川疆蛊女的邪术,这都不成问题,我看川疆蛊女和反贼,一定是相互勾结,蛇鼠一窝。而且,我司还查到一个远在北方的组织,叫蛊魂殿,其手段也很诡异,恐怕蛊魂殿和苗疆蛊女暗中推波助澜反贼,想颠覆我大唐。”

“哦天,黑恶势力结盟我不关心,我只关心谁偷了饕餮鼎,”流氓青年谷玉东说,“这是老奸商的心肝宝贝,我看那个乳娘祝妈妈是偷不走的,除非在老奸商床上打滚,咦,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

“贤弟请不要胡思乱想,”夏硕打断流氓青年,“这盗鼎人是谁,我看钱老爷心知肚明,不然在我想要追查的时候,不至于一味搪塞,百般阻拦。”

“夏大人果然机敏,”钱益眼神疲倦,忽然苍老了许多,“事到如今,也不怕告诉你们,我怀疑凶手是我的次子钱无欲。这孩子打小就孤僻内向,不讨我喜欢,最近又和一帮古怪的方士混在一起,我想是他指使祝妈妈夫妻俩,想用巫蛊术暗害我。”

“害你有何用?他们的目的可是大唐,况且……”谷玉东一脸疑惑,“既然早就知道自己家窝有反贼,为什么不告诉夏兄,让他把钱无欲绳之以法?”

“老朽岂能如此啊!”钱益老泪纵横,“虎毒尚不食子,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亲生骨肉,弄咒做蛊是因为老朽慢待了他,都是我咎由自取,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没想到他居然盗走了饕餮鼎,狠心害了他的大哥!”

“钱老爷,我能理解,”夏硕一声长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即使是子女利欲熏心要取自己性命,也只能咬牙包容,希望他们有一天幡然悔悟,改过自新。”

“我一点儿都不理解,”流氓青年谷玉东回答,“我天生天养,没有爹妈,管你们家有什么勾心斗角、豪门恩怨,我只知道你们不该害到王良玉头上!”

“这我也能够理解。”夏硕又一声长収。

“夏兄,你怎么又能理解?做人应该有点儿原则。”

“我是碰巧都能理解,”夏硕表情很尴尬,“你想,张贤弟迷路之时,看到管家秦四在和一位神秘人烤腊肠,这位神秘人想必就是钱无欲的同党,所以他才想杀人灭口。”

“这个王八蛋!”

流氓青年十分愤怒,从桌上抄起花瓶两个、水果刀一把,要去找钱无欲拼命。

“银燕子”一把拉住,劝说道:“贤弟稍安毋躁。

“稍安毋躁?”谷玉东很不平静,“我兄弟马上要入土为安了!”

“凡事要讲真凭实据,”夏硕解释,“如果我们此时前去,钱无欲矢口否认,我们不仅拿他毫无办法,反而会让他小心防备,这对张贤弟没有任何帮助。”

“那该怎么办?用爱来感动他?

“你不必心急,为兄自有良计。”

农历十一月初九,大雪日。

天贵福厚,忌安葬,大煞西方。

今日钱家有丧事,死者是钱氏家主钱益。

满天的纸钱和白雪一起飘下,庭院里开满了不祥的纸花,长安游侠自以为机关算尽,但依然没能保住老奸商的性命。

钱益是在半夜猝死的,算算时间大概是丑时,那时天寒地冻,游侠又正好饥肠辘辘,所以钱家小姐准备了好酒一壶、小菜几样,请他们在偏厅用膳。

游侠们都认为,夜宵是最难拒绝的东西,所以满口答应,欣然前往。但谁也没料到,他们刚刚酒足饭饱地回到小屋,就发现钱益已经浑身僵硬、一命呜呼了。

此刻,谷玉东倚在大门旁,夏硕站在长桌边,两位男青年心里五味杂陈,看着钱小姐哭天抢地,而美少女夏窈瑶却不在屋中,没人知道她究竟去了哪里。

“很尴尬,”谷玉东悄声说,“虽然很想安慰钱小姐,但真的不知从们说起,毕竟她亲爹仆街的时候,我正在兴高采烈地啃猪蹄。”

“还是在下来说吧。”夏硕摇摇头,对钱无忧一拱手,“钱小姐,钱老爷遭遇不幸,是我们的疏,还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们的过失。”

钱无忧没有说话,反而是门外一个人接了腔:“你们没有疏忽什么,自古生死有命,更何況我父亲年事已高,又突遭丧子之痛,所以溘然长逝,根本怨不得他人。”

来人正是钱家二少爷钱无欲。

“你来得也太迟了吧。”谷玉东说话阴阳怪气的。

“作为新任家主,有许多琐事需要处理,所以来得迟了。”钱无欲回答。

“还有什么事比死了爹重要?”谷玉东闷哼一声。

“豪门之事,说了你也不懂,”钱无欲一脸云淡风轻,“如今家父已去,钱府要闭门治丧,列位都是外人,不好久留于此,我已经准备了车马,请各位速速离去吧。”

“深夜逐客吗?”夏硕眉头一皱,“二少爷平日里谦恭有礼,想不到成了家主,也学会了过河拆桥。二少爷不要忘了,钱府里还有使用饕餮鼎的凶徒,这么着急让我等离开,莫非二少爷知道,只要钱老爷一死,就不会再有人遭殃?”

夏硕的诘问让钱无欲闷了半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消失已久的夏窈瑶就冲进小屋,指着他的鼻子一声冷笑:“他当然知道,因为饕餮鼎就在他房里。”

夏窈瑶说罢,将手中布包掷在地上,一个小巧玲珑的青铜鼎从包中掉出,晃晃悠悠滚到谷玉东脚边。

“人间惨剧啊!丧心病狂啊!”谷玉东表情十分之浮夸,“要不是老奸商仆街,你放松了警惕,我们怎能抓住你的把柄?今天长安游侠要代表正义审判你!”

“审我?好大的口气,”钱无欲冷哼一声,“早知你们会坏我好事,你们不要得意,别以为没了饕餮鼎,我就会束手就擒,任你们捉到大理寺。”

钱无欲语气干脆,似乎没想过否认自己的作为,只见他突兀地高笑数声,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黑中透红的树脂,不假思索地送进嘴里。

夏窈瑶是认识这东西的,这不是普通的树脂,而是川疆蛊女的“心药”,说是药,其实是毒,树脂里封有精怪黑血,食用之后能让身体妖血蚀心,把人变成半人半妖的肉身夜叉。

“拦住他!”夏窈瑶一声大吼。

旦这提醒来得迟了些,钱无欲早就将树脂吞落肚中,妖血发作的速度常快,钱无欲片刻之间就失去了人样,他双眼变为血红,孱弱的身体上骨节“咔咔"作响,双肩长出锐利骨突,额头上有尖角外钻,嘴唇被疯长的獠牙顶破。

“当心!这是肉身夜叉!”

夏窈瑶三步冲上前去,左手结印,右手拔剑,挡在钱益尸身之前。旁的夏硕也没有犹豫,当下掏出金丝探云鞭,朝着肉身夜叉卷去。

“两位高手!需要我做什么?”流氓青年一手拿着花瓶,一手护着惊恐的钱家小姐,脸上写满了深深的迷茫与不确定。

“别死就行!”

美少女脱口而出,手中长剑舞出剑花一片,要助夏硕一臂之力,哪知这东西刁钻古怪,腰身一扭,不仅躲过夏硕长鞭,更伸出血色长爪朝她闪电般发难。夏窈瑶当然不敢大意,虚步往旁一侧,虽说有幸躲过敌人攻击,但袖子也被扯了个稀烂。

“知道这件衣服多贵吗?”

夏窈瑶瞬间抓狂暴走,只见她身形一转,脚踏天罡北斗步,将腰间生圣剑抽出,在场之人顿党寒光流转,屋内剑影纷飞,只在眨眼之间,肉身夜叉身中数百剑,身上千疮百孔,头颅从脖颈之上滚落,死得痛苦不堪,惨绝人寰。

“女侠好身手!”谷玉东倒吸一口凉气。

“妹妹好身手!”夏硕也倒吸一口涼气,然后走到肉身夜叉头颅近前那颗头颅如今已变回钱无欲的模样,不知道是否错觉,夏硕总觉得他脸上带笑。

正在疑虑之时,一直处于惊呆状态的钱无忧终于回过神儿,她大概是认为不哭一下不符合此时的气氛,于是张开樱桃小口,像三岁女童样号陶大哭。

“二哥!怎么会是二哥?”

“钱小姐不要怕,二哥虽然仆街,谷哥仍然健在!”

谷玉东深情拥抱钱无忧,顺便眼晴望向对方胸部,“银燕子”夏硕眼珠一转,走到胞妹夏窈瑶面前低语数声,夏窈瑶点头又摇头,然后也悄声回应了什么。

听完夏窈瑶的回应,夏硕眼中精光一闪,立即挥出探云鞭,将沉迷于爱情的谷玉东拉到身边,并用手紧紧抓住流氓青年的后襟,谷玉东表情十分痛苦,开腔指责夏硕:“夏兄,请不要开玩笑!你能给我最好的疼爱,就是把手放开!

夏硕仍旧不撒手,眼睛盯着前方的钱无忧,一字一句地说:“钱小姐,不必演戏了,把真的餮鼎拿出来吧。”

“夏兄,你发烧了?”钱无忧还未作答,谷玉东已经情绪激动,“有病要去看医生,我为你介绍几个胸大而靠谱的郎中!”

夏硕没有理会流氓青年,继续目视钱无忧:“钱小姐,其实我也不想怀疑你,唐突佳人,大煞风景,但刚才我妹子却说,她的役灵告诉了她个消息。”

“什么消息?”钱无忧止住了啼哭。

“那个小东西说,十日前,有郎中来钱府为钱无欲看病,他说钱家二少爷已经病入膏肓,最多还能活三个月,试问一个还有三个月命的人费尽心机抢夺家产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钱无忧声音干涩,“那是我二哥的事。”

“你当然可以这么说,”夏硕一笑,“而且你二哥也隐藏得很好,就连被瑶妺诛杀时,他脸上都还带着笑,他一定认为你们的计划天衣无缝,以后钱家产业必然归于你手。只是他没有想到,百密一疏,你们犯了个天大的错。”

“哦?什么错?”钱无忧看起来很有兴趣。

“钱老爷死前,你不该来请我们吃饭,我明白,要害钱老爷必须先支走我们,可是这个人应该是钱无欲,而不是你钱无忧。亲父危在旦夕,还请我们喝酒吃饭,而且偏偏选在离钱老爷居所甚为遥远的偏厅,你是这样不识大体的人吗?”

钱无忧没有说话。

“在下承认,你很聪明,”夏硕眨眨眼,“这出戏演得太精彩,我们在不知不觉中,都成了你的戏子,我想你早就知道,我和长安双侠有过命的交情,又听说我在调查钱家和反贼,所以才会放出消息,大张旗鼓寻找长安双侠,你做的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引我入局。”

“夏大人太会开玩笑,如果我是个十恶不放的奸贼,为何处心积虑地弓大理寺官员来我府中呢一一这不是自讨苦吃吗?”钱无忧反问。

“因为你需要一个见证。”夏硕一声长叹,“来自朝廷命官的见证,如果我没猜错,整件事应该是这样的一一你与钱无欲同反贼勾结,先是施用邪术,除去饿食蛊封印,让钱老爷陷入昏迷,然后再将我们请至钱府,支使钱无欲盗鼎杀人,最后再让他故意留下线索,求死为你顶罪,这样一来,夏某便可以为你证明清白,让你名正言顺地接手钱家祖业,成为钱家第一任女家主,钱小姐,我说得对是不对?”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钱无忧秀眉一挑,“夏大人,断案讲的是证据,这些只能算是猜测,你又能奈我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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