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邕似不愿起身,但我只稍稍用力,他只能站起,畏畏缩缩的扫了一眼周围的老头。
这一扶却让我微微吃了一惊:蔡邕长得不是十分赏心悦目,他鼻子塌下,且鼻孔略大,颧骨又比较平,虽然还远远达不到极其丑恶面目可憎的程度,但也足够让人过目难忘。
王允顿时皱眉:“令尊可在?”他的目光从我身上扫过。
“家父正在营中歇息。”
“那……你这是何意?”王允指了指蔡邕,蔡邕惊惶的缩头,“这可是董卓的余党!你难道要包庇他?!”
“董贼的余党?”我不为所动,“晚辈虽在凉州,也耳闻蔡大人当世大儒,jing善经史,先帝御赐令其修史,蔡大人忠耿,屡次得罪宦官,却不知如何成了董卓余党?”
王允冷笑:“马公子有所不知,蔡邕依附董卓,一ri之内,三次升迁,闻所未闻,此事人人皆知,公子何故言‘不知’?”
“哦?”我向来对王允比较鄙视,这老头就以为世界上他一个好人,但我又不能将他完全堵死,于是先揖了一礼,而后问道,“请恕小子大胆,敢问王公,中平六年初时,王公任何职?”
“中平六年初?”王允昂首道,“大将军何进yu诛宦官,故而召老朽相商,老朽得任从事中郎,转河南尹。”
“初平年初呢?”我又问。
王允以手背示意身旁的杨彪:“年初,老朽代杨彪大人为司徒。”他脸se忽然一变。
我深深一揖,沉声道:“董贼执政,而王公亦得升迁,莫非亦董贼余党乎?王公忠臣,世所共知;蔡君当世儒士,亦非贼逆,而为董贼所迫,情势而已,王公违心以交董卓,蔡君岂真心耶?愿王公思之。”
王允不语,但神se已略有缓解。
“爽之任职,岂非如此哉?”荀爽不再沉默,“子师之待伯喈,未免过苛。”
王允一怔。
马ri磾趁势劝说:“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岂能久乎?王公且留情,为大汉留一良史。”
士孙瑞低声道:“王公,伯喈并非歹人,勿要逼迫。”
王允双手交并,朝着我与蔡邕方向一拜,而后甩袖离去。
他不吭不响直接走人,倒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呆呆问士孙瑞:“王公是否发怒?”
士孙瑞摇头:“不,他已经表示不追究蔡公之事了,伯喈,你好好保重。”
蔡邕这时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浑身早已大汗淋漓,此时忙不迭点头。
士孙瑞叹了口气,迈步随王允离去。
马ri磾急忙上前搀住摇摇yu倾的蔡邕,宽言道:“伯喈,总算逃得一难。”
蔡邕虚弱地点头,而后强打jing神,又对我施以大礼。
我心安理得地受了此礼,装模作样地将他扶起:“蔡公折煞晚辈了。”
蔡邕满脸都是感激:“马公子仗义而言,救了老夫一条xing命,蔡氏满门,都只在公子一言之间,老朽终生感念大恩,若今生不得想报,来世……来世衔环结草,亦要报答。”
这话说得极为诚恳,我相信他,至少能感念我一两年。
听得荀爽道:“子师平ri极为刚正,又嫉恶如仇,一旦确定便绝不放过,今ri却折服于公子之言,果然后生可畏矣。”他感叹了一声。
“荀公见笑了,但求王公心底不怪,晚辈便知足了。”
“公子放心,子师虽然刚烈,但此时是非曲直已然辨白,他不会在意的,何况士孙瑞大人与他相知,自会开导。”卢植笑道。
我点头,与几位朝中老臣告别。
蔡邕对我千恩万谢,几乎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
我推开他,施展无上轻功,在大街上飞身疾驰,身后全是惊叹。
“真怀念老夫年轻时,也是这般生龙活虎……”
说谎的人是可耻的。
我在心中默默鄙视这些纵然能年轻四十岁恐怕也未老先衰打不过我一条胳膊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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