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男的,刚刚来到这个城市,就带了一个大背包。知道这里是文艺青年聚集地之一,但我不是,我来这无非是我有个哥们在这有个工作室,我想来蹭蹭(反正他现在不用,空着也是空着),嘿嘿。
说起来,我和第一个故事里的姑娘一样,本来不缺钱。用我爸的话说,只要我不碰黄赌毒,听他话,安安稳稳的,我这辈子即使啥也不干,也是可以吃穿不愁、结婚生子毫无压力。你要说这样的生活干嘛不要,好好在父母身边待着,年青人是不是不吃点苦不知道生活的累?物质生活是挺富足,可是代价是心理上的,这生活是拿平等和自尊换的。
我爸这个人吧,平时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可人家都不搭理他。那咋办,他那满腔怒气朝哪发泄?我和我妈呗。我妈吧,家庭出生也不错,我外公也算是个小干部,就是不知道怎么受得了这气。现在有个词叫啥,PUA是吧。就是这样,我爸说的都是好的,我爸做的都是对的,我爸的屁可能也是香的。我爸要是在饭桌上生气了,砸个碗,她还能慢条斯理地扫碎屑,心里暗暗想,为什么我老公连砸个碗都这么霸气。
我不一样,这些是给我带来一点阴影的。你见过一个小学生大夏天的半夜,因为起来上厕所不小心吵到他,被推出门外,站在草丛里喂蚊子吗?那会的我也是魔怔了,竟然就那么傻傻站着不敢反抗,我妈只会说点软话,然而屁用没有。
这些都是小事,一件件一桩桩我要是都记着那早抑郁或离家出走了。而且他老人家后来号称在学佛修道,天天在那穿个唐装晃晃悠悠,拿着本易经念念叨叨,脾气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不少。
没想到那修身养性是一时的。在我大学升研期间,我的导师组织了一个为期30天意大利游学。你们知道的,对我们这种学艺术的来说,去个意大利那相当于是往金池子里一跳,刷上好厚一层金。我想着我爸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毕竟为了让我上这个艺术大学,在高二开始就周周一对一家教请上门,就为了提升一下我那掉队得太厉害的文化课,那钱可比这花得多多了。
我满心欢喜,回家跟我爸把这事一说见他没反对,就埋头吃饭了,根本没想着后面这出。饭桌上,他对这事就当没听到,阴阳怪气地扯些别的,比如问我‘这趟去西北写生怎么样,花的钱有没有体现成效啊’之类的问题。得,我想就和我预想的一样,意大利之行肯定没问题。吃完饭,我就钻回自个儿房间打游戏了。一会儿,我妈畏畏缩缩地说我爸叫我去他房间聊聊。我想着,是得聊聊这趟行程的具体安排,屁颠屁颠就过去了。
‘站好,站直了!’一进门就一记棒喝。‘你想去游学,问老子要钱,该有的态度有没有?’‘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在吃饭的时候一说?’‘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我哪样没有尽量给你最好的,你吃完就打游戏?’‘你当我的钱是印出来的,你想要就该给你?’‘我在你身上投的,什么时候能回本?’……(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写,就把原话的大意写出来吧。反正我爸是不会来你这酒吧的,这城市他都不见得会来)。就这样,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里惹到他了,他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我的游学申请,就把我那么晾着。那天不知道我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后面还说了什么。我只记得,我握紧的拳头一直在抖,指甲差点把肉掐出血来。
这事他觉得和以前任何的讽刺打骂一样,过几天就过了。可在我这过不了。我厚着脸皮编了个理由,去导师那退了报名。在学校申请了住宿,收拾了几件贴身衣物就从家里搬出来了。我就不相信,我这么大个人,靠自己双手赚不到钱。
特别感谢现在让我蹭工作室的这哥们,那时也是他给我介绍了个去附近社区教初中学生画画的工作,再加上在学校图书馆的活,基本上也够生活了。毕业后,我也开了一段时间的画室。
有时候我就在想,其实老天特别公平。每个人的开始都是出生,结束都是死亡。唯一的差别是生到死中间的过程。投胎不能选,死躲不过,唯有这生活的方式可以自己去努力改变。现在我的生活虽然清苦,可能这词用得不太恰当,但是我觉得底气足了不少。
我妈经常联系我,想让我回家去,怕我吃不好穿不暖的。我也想过了,我现在自由惯了,孑然一身的感觉其实挺爽的。我当然是会时不时回家探望父母的,虽然我妈只会每次分别的时候哭唧唧,我爸还是在怼一切,但是他怼不到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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