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看各人脸色,于是岔开话题:“老包,朝上怎么了?”
包拯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口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封公函,一块金箭令牌:“我是今科主考官。”摆出一个难看的苦笑。
那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病树前头万木春啊。倒霉人遇着倒霉事,包拯的脸色可不得就跟中了毒似的么。
原本今科主考一早已经定了礼部尚书,谁知道这些天手忙脚乱的,把个老头累病了,如今卧床不起,再让他当主考好像有虐待老弱之嫌,恐怕不用等考试过去就要办白事了。于是赵祯临时急召,要遴选新考官。
“来吧来吧,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各位爱卿就赶紧的吧。”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李大人合适,我推举李大人。”“不敢不敢,还是刘大人才高八斗,最合适。”“要这么说的,林大人是翰林更合适。”“还是蓝大人合适。”以此类推,直到每个人都被提名了一次。文武百官果然非常友爱,这叫人人有份,永不落空。
赵祯摇头,心说,我早知道你们这群人,就是吃饱了饭不想干活。还好我已有妙计。你们有张良计,朕有过墙梯。
“我朝人才辈出,朕很欣慰啊。所以朕早就知道会出现这样礼让谦逊的场面,早有准备。”说完挥挥手,一旁林公公捧了个大木盒子站了出来。赵祯点头示意,“来,抓阄吧。”
“太儿戏了吧。”有人出声,其他人颔首附和。
赵祯微笑着摆摆手:“不儿戏不儿戏。治乱世不拘礼法么。”
朝上众臣心说这是哪门子的乱世……别说乱世了,治世也没见你拘礼法,乱世那还了得了。
……没的说,只能排着队一个个伸手进去掏,心中祈祷千万别抓着我,回去就给菩萨进贡。包拯百无聊赖地插在队伍中央,做主考他没兴趣,这活又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得管)又不得好(没高中的考生还会在背后唾骂你),以前还能收几个门生,现在赵祯圣旨一出,全成了天子门生,他尽收囊中,而主考是半点没落下。所以没人想干,一般是派给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子。一来人老了就没心气了,二来本着敬老的原则也不会有人过分难为他们。比方说有事的时候,只要来句“你看看我这一把年纪了,你好意思来麻烦我么。要是我就这么累死了,我找谁说理去?又有谁来替我照顾我家那群妻妾子女老老小小,巴拉巴拉……”于是就以太极之势化去种种麻烦。
朝中老臣一年少过一年,今年仅剩礼部尚书和庞太师了。其实朝廷里唯一想干这事的大概就是庞太师了,但是赵祯总是很无意地把他漏了过去。尚书大人一倒下,庞籍立刻站了出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赵祯选择了抓阄。
队伍过半,终于轮到包拯了。包拯撩着袖子伸手在木盒里搅了搅,捻了一张出来。皱皱一团纸片,刚一展开,包拯就愣了。“娘喂。”他无声地呼喊了句。忽然间,飞光片羽,沧海桑田。一片白云载着他延着长江,度过都江堰,青山城。他要去塞外,牧马放羊,还要养一群骆驼,每天举着细细的皮鞭抽打在它们身上。
这是阴谋!这是欺天骗世之大阴谋!
林公公接过纸片,嘴里说:“包大人。恭喜你。”眼睛里在说:包大人,多多保重。
抬头看看赵祯眉开眼笑跟只狐狸似的,满朝文武由衷地对着他道贺,三呼佛号。这里就像一个劫后余生的庆典,每个人都在欢唱,大家都那么高兴。只是……只是他包拯怎么那么想哭呢。
公孙策拍拍包拯的肩,道:“别难过。我们会帮你的。”
“再说吧。”包拯挥挥手,落寞地离开。他的背影忽然变得像一只大漠里孤单的骆驼,随着响铃迈动步伐,不紧不慢,没有起点,没有终点。只是踩着脚下柔软的沙地,让风来带领着他走向四面八方的黄沙万里。
羌笛何需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展昭心里一凛,挥手拍掉萦绕在头顶的诗句。
“我去巡街了。”展昭放下筷子提剑起身。脚刚迈过门槛,就听白玉堂在后面口齿不清地喊:“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一回头,就见白玉堂塞了一嘴的油条抽打自己的胸口。
“去什么去。你不去就太平了。你这不平白增加我工作量么。”
“切,德性。我就爱跟着,你管得着我么。”白玉堂麻利地抹嘴,叫,“老李,收拾收拾吧。”
“哎,来了。”老李矮小的身子不知从哪里蹿了出来,开始收碗抹桌子。
展昭看他一眼,心中大为快慰,他也终于感受到当大爷的感觉了。
两个人走到门口,展昭一阵眼晕,真是出门不利,他好像看到在石狮子上趴着个人。
“你怎么了?”他上前摸摸脉门,没死。于是把人翻了过来。一张苍白的中年脸留这两撇山羊胡子,长相非常和谐有礼,绝对不站在群众百姓的对立面,换句话也就是说丢人堆里绝对找不见。
“哟。”白玉堂一挑眉毛,有点惊讶。
“你朋友?”展昭也惊讶,白老鼠真是相交满天下,群居动物。
“你朋友!”白玉堂顶了一句,“是五里坡上的诸葛亮。”(未完待续)
(请记住本站地址:www.doupo7.com)